但把酒递给蔡逯时,她还是笑眼弯弯,声音细软,“客人,您要的酒调好了。”
蔡逯直勾勾地盯着她,“再调一盏。”
灵愫:“客人,耽于酒液伤身。您已经连着喝了三盏,不如回去躺一躺,歇息会儿吧。”
蔡逯慢条斯理地摸出一个金锭,放到酒桌前。
她手指一勾,金锭就落到了手心里。
她笑得更甜,“好嘞,客人稍等。”
说完,转身面向调酒墙,开始拾掇工具。
调酒时,她还是有些怨。蔡逯不是有官职在身么,怎么还是这么闲,天天不是偶遇就是来吃酒。
正怨着,忽地听到身后有动静。
她支起耳朵偷听。
“蔡知院,大理寺和刑部都在催您赶快审理案件。您……您还是赶快回去吧。”
先前派来的小兵小将都请不动蔡逯,所以副官只好亲自来一趟,请蔡逯动身办公。
副官是个家无背景的老实人,找不出什么手段催促蔡逯,只能好声相劝。
蔡逯转着酒盏,“知道了。”
他说:“副官你晋升不易,这段时间你勤干多干,届时朝贺筵宴,少不了你的升官发财。”
副官得了他一句承诺,不敢再劝,从后门悄悄溜走。
灵愫转过身,想起鲁大交代她:要对舍得给钱的客人态度好点。
她开始找话聊。
聊,又不能聊得目的性很明显。
她问起今早,他怎么也不撑伞。
他说,披件薄氅衣就够了。若非大雪,平时撑伞总显得矫情。
他说,有些时候,伞是给小姑娘的偏爱。
说这话时,他眼里氤氲着酒气,连带着话语都被酿得醉醺醺的。
一来二去间,她没能问出有用的消息。
蔡逯答得很巧妙,既不会暴露他自己,又能制造出暧昧氛围,引她沦陷。
他敛眸把玩酒盏时,她就垂下眼打量他。
良久,她无情提醒:“客人,我的服务时间到了,要换值了。”
其实她直接下值回家就好,但稻香坊里一向多劳多得,她与别的姑娘换了值,主动干起其他活儿,还能多得几吊钱。
鲁大见她到后坊里搬酒缸,对一旁默默观察的蔡逯说:“小冯是这批小姑娘里最勤奋上进的。她很缺钱,但凡有活计,但凡她能干,她一概包揽。她没有汉子的力气,但逼着自己每日锻炼,连搬酒缸这种苦活儿也要抢着做。”
鲁大指着院外,“小姑娘真不容易。”
后坊空荡,她在一排排酒缸中艰难移动。
她系起襻膊,惨白的细条胳膊连着指节泛红的手,环抱着一摞小酒坛,往棚里搬。
蔡逯不解:“她怎么穷到了这个地步?”
鲁大叹气回:“人很难与爹娘断亲。她挣得不少,但兜里一有钱,她老爹后娘就来要。小姑娘孤立无援,自己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去还要养活那糟心一家。”
再一抬眼,看到她皱眉苦脸地躬着身。
蔡逯心一紧,冲了出去。
*
“还好吗?”
蔡逯把酒缸抬到旁边。
灵愫赧然道:“手一滑,酒缸就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