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舒眉头微蹙,心中暗觉不妙。
“不管是哪里来的军粮,可算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哥哥不愧为单于,真有办法!”蒙夕染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崇拜。
二人入帐,蒙尔泰慵懒的倚在铺了虎皮的贵妃椅上,脚下绑了一名身穿银盔甲的女子,女子身上的红色披风格外惹眼,嘴里塞了白布条,一双眼睛对上楚星舒时,闪出了急切的光芒。
楚星舒眸光只是微顿一瞬,立刻恢复如常。袖子里的手却不自觉蜷了一下,行过礼后,随四王子跪坐在下的团垫上,身前的矮桌上摆了丰富的佳肴和美酒。
下左右两排坐满了将士,正开怀畅饮,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神色。
蒙尔泰从楚星舒进帐的开始就如猎人一般在他身上搜寻,唇边擒着莫测高深的笑意。
“恭贺单于智取粮草,摆了那何鸿善一道,可算出了咱们这段时间的闷气。”一名身材魁梧的将军举杯道。
“那些粮草原来是……”蒙夕染赞叹道:“恭贺单于。”
“恭贺单于。”楚星舒随着蒙夕染一起举杯。
身旁的一名年轻将军,暧昧的笑问:“四王子身旁何时多了这样一个比娘们儿还娇的男子?”
“这位云若初公子是我新结识的朋友。”蒙夕染脸上不自觉露了一丝羞怯。
甘尔乐的目光恨恨的落在楚星舒脸上,嘴里唔唔叫着。
“小美人,你怎么了?”蒙尔泰轻勾了一下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脸:“如此着急,可是饿了?”
“唔唔——”甘尔乐猛摇头。
楚星舒心中一紧,垂着眼帘掩饰心中情绪,只盼着甘尔乐不要蠢到直接暴露自己,这样两个人就都别想逃了。
“不是饿了……”蒙尔泰顺着甘尔乐的目光停在楚星舒脸上,那锐利的眸光仿佛要将人盯穿。
楚星舒抬眸,狭长的美目含笑的回望过去,看不出一丝异样。
蒙尔泰低沉的声音,缓缓道:“不是饿了,看来是想喝酒?”他一把扯开甘尔乐堵嘴的布团,举起银制觯杯,递到她唇边:“喝吧。”
甘尔乐用嘴含过酒杯,连杯带酒吐到了蒙尔泰身上,弄湿他的前襟。
“大胆贱俘!”几名将士欲上前,被蒙尔泰挥手拦住,他掸了掸衣袍,唇角轻扬,笑意却未达眼底,略带粗糙的食指抹干她唇角的酒渍:“你这性子倒比我草原女儿还烈,有意思!”
“呸!”甘尔乐恨恨的看向楚星舒。
“你一直看着那位云公子做甚,你们……认识?”
“我……”
甘尔乐咬住唇瓣,她虽然讨厌楚星舒,可眼下他化名云若初,再明显不过是来敌营做细作,眼下自己与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索性装着不认识尤佳,他若不救自己,再暴露他也不迟。
“什么云公子,雾公子的,你们蛮夷的人,我岂会认识?”
蒙尔泰挑眉,静静的盯着甘尔乐,“那你为何盯着人瞧?”
甘尔乐眼睛滴溜溜一转,嘲笑道:“又不是我一个人盯着他瞧,单于也不看看你帐内这帮如狼似虎的猛将,个个都快馋得流口水了,恨不得将那人吞吃入腹。”
楚星舒暗松一口气,好在这女人还不是太蠢,只是这张嘴,不说话带刺就浑身不自在似的。
蒙夕染闻言四周扫视了一圈,确如那女子所言,他脸露不悦,用大半身子将楚星舒挡在了身后,道:“如此晚了,不知单于召唤咱们大家来帐中,可是有军务商议,他非军中人,身子也弱,不若我让他先回去歇息?”
周遭一阵窸窣议论,一人大笑道:“四王子果然心疼美人啊,哈哈哈哈。”
“四弟不必多想,不过是我今晚心情甚好,想与各位畅饮一番罢了,这位女子可是大朔护国大将军之女,有她在咱们手上,又劫了万旭山粮草,如今……咱们只需以逸待劳,等何鸿善找来就是了。”
万旭山粮草被劫?楚星舒低垂眼帘,心中长叹,看来是轻敌了,粮草存放地点属于军中机密,蒙尔泰能如此准确无误的寻到地点,若不是他的斥候太厉害,就是边梁城中有奸细。
不管是什么情况,眼下甘修援军迟迟不到,粮草被劫,边梁城中必然士气大落,还不知道能撑几日。
蒙尔泰以逸待劳,只需继续围城,待城中断粮,援军不到,他就胜券在握了。
可是……楚星舒总觉得此事有蹊跷,又捋不出哪里不顺。
一名将士目光在甘尔乐身上放肆的流转,咽了咽喉头道:“这小美人,单于打算如何处置,属下瞧着,不若直接收了房享用,哈哈哈……”
此话引得众人一阵哄笑,蒙尔泰轻刮着甘尔乐气得红的脸颊,凑近她道:“我不爱勉强人,不知甘大小姐意下如何?”
“既然知道我爹是谁,你还敢动我?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夹着尾巴滚回去,等我爹援军一到,必会荡平你们蛮子的营地,砍了你项上人头!”
楚星舒暗暗着急,这位甘大小姐,好像永远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敌方地盘,不急着想法子脱身,倒拼命的去激怒领。
她这番言论,果然引得众人愤愤不平,“单于,这女人不给点教训怕是学不了乖!”
蒙尔泰冷笑:“不急,我已让人送信给何鸿善,明日他不来,这位甘大小姐,就做我蒙尔泰的暖床女婢。”
“蒙尔泰,你敢!唔——”
甘尔乐喉头一辣,那斛杯漏掉的酒顺着她的嘴角滑下。她咳得满脸通红,引得众人一阵讪笑。
楚星舒不忍看,袖中的拳头越握越紧。听蒙尔泰的话头,至少今晚甘尔乐是安全的。
蒙尔泰已经怀疑自己,暂时不方便行动,一切只能等明日再看和谈情况做定论了。
甘尔乐被留在了蒙尔泰的营地,楚星舒匆匆与她对视了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回到蒙夕染营帐时,天已经快亮了,蒙夕染多喝了几杯,走路有些踉跄。
楚星舒扶着他到了床榻,为免节外生枝,自己反正也是了无睡意,索性坐在地铺上,闭目养神,细细思索着他脑海里想不通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