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蒂医生头疼:“管子的另一边放水里,空气就进不去了,不过积液不多的话,人体会自己吸收掉的。”
“还有一件事,就是在手术结束后,他会非常、非常的疼,别让他挣扎到把线崩断,当然了,他可以咳嗽,这个不用压抑,他可以轻轻地咳。”
缝合结束,小护士按压着呼吸囊,确认月红招的肺没有漏气,也没有流血。
郎善贤感叹:“瞧月老板的肺子多好看啊,粉红粉红的,真是人美戏美肺也美,那些抽烟的人肺都是黑的,月老板但凡命数没那么坎坷,也不至于忧郁出个肺积之症来,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再听一出他的《棋盘山》。”
郎善彦祝福了一句:“运气好的话,这肺子且得再用个十几二十年呢,说不定能用到三十年后。”
四十年五十年的话郎善彦不敢出口,这年头大家都是活到五六十岁便差不多了,他自己都不敢说能把肺用到四十年后。
郎善贤想起一件事来,顺口和大哥告状:“老三前阵子被朋友拉着去吸玉兰烟,被我打了,那小子挨打的时候还犟嘴,说什么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肾子,肺不要紧。”
郎善彦凤眼一眯,语气危险起来:“明天把他叫出来,我也打一顿,今天吸玉兰烟,哥哥教训还敢回嘴,明天是不是就要去抽大|烟?反了天了他!”
对于弟弟们,郎善彦有一种朴素的教育观念,那就是如果他们走了歪路,说不定日后就会连累自己,所以他要在他们犯错之前就用拳头教会他们什么才是对的。
郎善贤见大哥发火,立时添油加柴,展现他对郎善佑的兄弟情:“若是老三敢犟你的嘴呢?”
郎善彦想都没想:“那我就废了他的肾子。”
郎善贤心下一寒。
月红招被推入病房之中,道济医院的床位只有三十来张,住院的通常是产妇与婴儿,这处病房在最偏僻的角落,是专门腾出来只给他一人住的。
温蒂医生对郎家兄弟点了点头:“病人就交给我们看护吧,你们明晚再来。”
这是为了他们着想,以免涵王府日后找这两兄弟的麻烦。
“谢谢您,温蒂医生。”
郎善彦对她深深鞠了一躬,弯腰时顺手摁着郎善贤的后脑勺用力一按,一米七不到的郎善贤直接被一米八的哥哥摁得趴地上。
温蒂医生端庄地微笑着:“这礼可真大。”
郎善贤龇牙咧嘴爬起来:“您配这个礼,我们欠了您一个大人情,怎么谢都是应该的。”
结束了工作,已是寅时末,近卯时了(凌晨四点快五点),天依然暗着,只天边有一丝丝很微小的光,照亮郎善彦回家的路。
他加快脚步,最后直接跑了起来,到了东绦胡同,郎善彦边喘气
边掏钥匙,可是一按门板,门便自动开了。
秦简站在门后,面上带着关切:“手术可还成功?()”
她的表情分明是就算手术失败月红招死了你也不要愧疚成死狗我依然会爱你?()?[()”。
郎善彦鼻头一酸,一把拥住她。
秦简抚摸着他的后背。
郎善彦哽咽着说:“我们把生病的那块肺切掉了,伤口也缝好了,月老板现在睡在病床上,能呼吸,有心跳。”
秦简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郎善彦撒娇:“这只是闯过了第一关,之后我们和月老板还有很多关要闯,我不知道能不能行。”
秦简揽着他往屋里走:“那是以后的事,今晚先休息吧。”
郎善彦靠着她:“好,寅寅呢?”
秦简笑道:“他啊,早被我哄去睡了,今夜就他还有梦做。”
东厢房中,郎追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说着软绵绵的梦话:“我毙了你小子。”
郎追以为郎善彦做完大手术后会睡到中午,谁知清早起来就看到他在饮浓茶,桌上摆着羊肉和烙饼,秦简调了芝麻酱,郎善彦就用烙饼卷了羊肉、大葱,往酱里一裹,往嘴里一塞,美!
两口子都吃得喷香,就郎追有点嫌弃:“清早就吃这么油呀?”
郎善彦含糊不清:“我拉肚子也不要你递草纸。”
秦简招呼着:“特意给你熬了小米粥,来吃吧。”
郎追爬到凳子上坐好,问傻阿玛:“用了碘酒吗?”
郎善彦望他一眼:“用了。”
郎追放心,那就好,切除肿瘤后再用碘酒、冷冻等方式处理一下,可以降低复发概率是现代医学常识,郎追对自己的经验能帮到傻阿玛感到高兴,他端起碗嘬了一口粥,也拿起烙饼往嘴里塞。
郎善彦和儿子说起自己幼时的事:“我小时候和母亲学吃饭礼仪,哦,就是你祖母,她教我吃饭时可以说说话,和家里人聊聊天,但不要故意砸吧嘴,拿筷子翻菜碗,或者大喊大叫喷得口水到处都是。”
郎追点头:“应该的呀,我妈也这么教我。”
秦简别开脸憋住笑。
郎善彦低头一笑:“有一日我和你祖父出去喝豆汁,他吃什么都动静大,我也没说什么,坐一边吃炸圈儿,他突然就把喝光豆汁的碗砸我头上,说我不像他,我也气,就跑到外祖家去了,他讨厌西医,我现在也学起西医。”
郎追在这种事情上无条件站傻阿玛:“你爹脑子有病,不要和有病的人计较。”
郎善彦:“你祖母还教过我,说出门在外,万不可对子骂父。”
郎追:“我没出门呀,好吧好吧,以后要有人当着我的面骂你,我就拿棍子打他。”
秦简再也忍不住了,她将碗一放,笑了好一阵,才催促道:“天桥底下说书的都没你们话多,善彦,快吃完饭到药堂做事去。”
郎善彦:“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