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深呼吸,先让人从自己胸口下去,坐起来,缓缓问道:“做的什么手术?”
秦追终于察觉不对:“人流……呃,我也是好心帮忙。”
秦欢已经三十来岁了,但他坚持健身,健康饮食,因此从未有过三高现象,血压十分稳定,直到此刻,他觉得脑门突突的疼。
可秦欢面上还是很温柔,他朝秦追招招手,好声好气道:“行,你过来。”
梦醒时,秦追骂骂咧咧地揉屁股。
“秦欢是个王八蛋!”
八月底,初入夏季的不适应过去后,秦追反而熬过那股劲儿,舒坦许多,也可能是他自配的凉茶很好用吧,反正周围一圈亲友灌着他的凉茶,都没人中暑的。
芍姐关心那些和自己同乡的自梳阿姐阿妹,自己拿钱买了药材,煮了一锅凉茶担去洪家酒铺。
如今许多店铺都是前面卖东西,后面就住伙计,制作商品的,洪家酒铺也这样,后院里住了六个女人,两人一间住着绰绰有余,蚊帐一放也有私人空间。
见芍姐过来,大家都很高兴,围过来帮她卸凉茶桶。
“芍妹,劳你这一路走来,好辛苦哦,今日忙不,留我们这吃午饭么?”
芍姐笑道:“我和家里的小爷说了,他说给我放白天假,天黑前回去就好,若是天黑了还不想回,就在这留宿一夜,不要走夜路。”
有姐妹笑道:“秦小爷厚道。”
芍姐喜欢听人说秦追好话:“是,他对我极好。”
一群姐妹们凑一起,开开心心,光是坐在阴影处吹着穿堂风,讲工作里的琐事就可以讲好久。
只是讲着讲着,就说起老家的事。
“大|烟把各处都祸祸得够呛,那边的阿伯阿叔就说要拒烟|土,起了一个活动,然后就和卖烟的打起来了,好几个受了重伤。”
说这话的姐妹面带犹豫,和其他人交换眼神,才下定决心道:“芍妹,彩莲被人打了脑袋,一直昏着没醒,你可知?”
芍姐面色一白:“彩莲是女子,怎么掺和这事?”
姐妹道:“阿莲是唱歌仔戏的,她的班主爸爸性情豪勇,身手了得,一打起来,她都是和爸爸并肩子上咯。”
闵福一地宗族氛围浓厚,彩莲的哥哥却身体不好,家里的戏和武艺都是彩莲在学,成年后就招赘生子,继承家业,在打架时自然也要和男人一样冲在前头。
姐妹说:“彩莲的男人是我表哥,她儿子拍电报告诉我这个事,你担心她吧?”
芍姐当然担心,她自小就和彩莲要好,两人长大后,她做了自梳女,到各个主家做事,彩莲招赘生孩子,两人各有各的路,年轻时的情谊却不是假的,知道彩莲昏迷不醒,芍姐心急,当下饭也不吃,就往家里跑。
秦追正在盯知惠的数学作业,教她练珠算。
见芍姐匆匆回家,两个孩子面露惊讶。
秦追知道这定是有事了,起身问:“芍姐,生了什么事?”
芍姐几步跑到秦追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喘气:“追哥,人被打中了头,昏迷不醒好几天,还能醒来么?”
秦追眨了眨眼:“到底是几天啊?”
“两天。”
秦追:“病人在哪?”
芍姐一顿,面露苦涩:“在闵福的宁德。”
秦追哦了一声,轻描淡写道:“那我们坐火车过去吧,你现在拍个电报过去,就说你这就带着大夫过去,这是电报费。”
他拿了钱给芍姐,芍姐捧着钱:“这、这。”
秦追道:“别这了,你都这副表情了,我还能不跟你走一趟吗?”
其实,连芍姐都没想过要回故乡去,可秦追已经帮她把决定做好了。
秦追说走就走,已经拖出他的旅行背包,开始收拾行李。
知惠跟在他身边:“欧巴,你又要出远门啊?”
秦追回道:“嗯呐,正好我妈也是闵福人,我记得她说过,老家是福州的,后来搬到厦门,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
知惠歪头:“那哪个大人跟你走啊?芍姐是女孩子,只让她带你,大人们都不放心哦。”
秦追回道:“那我去找五福。”
那可是和他一起闯过鼠疫的好伙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