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没有把我打垮,经过一个多月的疗伤,我告别了伤心欲绝,变得异常平静。
八月初,我决定出门走一走,来一趟自己一个人的旅行。晚饭时,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爸妈的时候,他们很高兴,认为那是解压的极好方式,尽管我已经走出分手的阴影,但他们看来,我心上一直锁着一把提心吊胆的锁,出去一趟,说不定就能释放危险、安全打开了。
“准备去哪儿?”爸爸问我。
“没想好。到火车站,买车时间最近的一趟,开到哪儿去到哪儿?”我说。
“这不是胡来吗?连个目标都没有,瞎游啊!”妈妈说。
“我觉得挺好,前途充满未知,多刺激。姐,带着我。”小禹说。
“不行。”我的拒绝很干脆。“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太聒噪。”
天气太热,妈妈给每个人盛了一碗冰凉的绿豆汤。递给我的时候她说:“带上小禹也可以,你考上研究生,他考上柔安中学,就当给你们姐弟俩的奖励。”
我一口气把绿豆汤喝完,放下碗说:“妈妈,你不能替我做决定,我并不想带他。”
“一个人出门容易胡思乱想,有他在旁边叽叽喳喳排忧解难多好,还有个照应。”妈妈坚持道。
我非常固执地说:“我从来没听过叽叽喳喳可以排忧解难,况且我没有胡思乱想,不需要排忧解难。如果非带他去不可,我宁愿不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妈妈说。
“是你总强人所难。”跟妈妈犟嘴方面,我从不示弱。
也许是我绿豆汤喝得太快,又和妈妈言语对抗的原因,胃里突然泛起一阵恶心,我连忙推桌而起,跑到卫生间吐了出来。
妈妈着急地跟过来说:“不让小禹跟着就不跟,激动什么?”她嘴上厉害,但手很诚实,不停拍我的背。“绿豆汤从冰箱刚拿出来,你肯定是喝太急刺激到肠胃了。”
我也那么认为。所以当我晚上躺在床上又泛起一阵恶心时,我依然那么认为。
第二天,我确定没有饮食不当,这种恶心再一次卷土重来,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因为恐慌变得惨白。忙着挣脱失恋的牢笼,我却忽略了另外一件事,从去林浩宿舍那天到现在,月经一直没有光顾。我这才后知后觉,那时的我并非处在安全期,而我们没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
急于验证自己那可怕的预感,我跑到药店买了一根验孕棒。等待的几分钟,我闭上眼向天祈祷“不会,一定不会。”但老天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我睁开眼时,那两道鲜明的红杠击碎了我最后一丝侥幸的幻想。
“哦,不!”我轻喊一声。
然后蹲在卫生间流下了崩溃的眼泪。
“林浩!林浩!”分手以后,我第一次那么无助地喊他的名字,从来没有像那时那样需要他。
我不知道在里面呆了多久,只希望时间停滞,我可以永远呆在里面,永远不用处理接下来面临的难题。
“姐,你进去多久了,还不出来?”小禹在外面喊。
我没有答应。
他锲而不舍地喊:“姐,姐!”
我猛然开门,他望着我吓一跳。
“姐,你怎么了,你哭了?”
我从他身旁经过,摇摇晃晃回到卧室,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李小禹,不要打扰我!”我对着门外喊。
然后躺在床上,几乎瘫在那里了。
我该怎么办?如果我只是急于把这个孩子拿掉,那么只需要做一次人流手术,就可以解决掉这个麻烦。不过我摸着自己的肚子,现里面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那是我和林浩的孩子,我竟然闪过不舍的念头。
如果他知道我主动送上门的行为有了这样一个结果,他会怎么样?可笑啊!可笑!他的滥情竟然让两个女人先后为他怀孕,当他对那一个女人负责的时候,对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又将怎么处理呢?
想到这里,我从最初的恐慌和无助变成一种具有报复心理的快感。这个孩子不就是一种报复吗?我得不到他,得到了他的孩子。
事情变得奇妙了起来。
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对这场分手开始重新梳理,进行全新的解读。他并不爱那个女人,否则他从深圳回来不会那么痛苦,他枯槁的面容,颓丧的状态是我亲眼所见,如果他真的做了干脆的决定,爱她不爱我,那他不会那么纠结和痛苦。我们去游乐场,我们去唱歌,他为我买那么贵的戒指,难道这一切都是骗我的把戏吗?
他是林浩,他是从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林浩。
还有,他给过我一张卡,让我补贴生活费的卡。我想起来,确实有那么一张卡。它现在还躺在我的钱包里,我并没有还给他呀!
我自嘲地笑了笑。那是一张他早就预谋好的作为分手费的一张卡吧。当他未来回忆这段感情觉得有愧于我时,他会理直气壮地说:“我曾辜负过她,但我用金钱补偿过她。”他打的多好的算盘呀!
我在这种恨他又为他辩解的矛盾中来到银行,因为我很好奇,我们这段感情在他心中价值几何。
那是一串很长的数字,长到我几度以为自己的眼睛有问题。我对着屏幕个十百千万地数,最后数到了百万。哇!多么庞大的一个数字,多么豪阔的举动,这张卡里装着15o万,我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么多钱,但我知道他当时用不值一提的口吻告诉我说里面只是补贴读研的一点点生活费。
如果非要给我们的感情定价,那我觉得他出价太高了。然而我并没有因为这笔标定我们感情价值的巨款而感到欣慰,反而陷入深深的仇恨。这不是一笔钱,是让我落入圈套的槛宑,一旦入套,终身无法解脱。
我把那张卡像扔掉不要的铅笔头那样扔进抽屉。
“林浩,我不会让你得逞!”合上抽屉的时候,我对着卡这么说,仿佛它就是林浩。
当然,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对他进行憎恨。因为夜深人静,妈妈趁爸爸和小禹睡着以后,推开我卧室的房门,那洞察一切的眼神让我知道,有些事藏不住,更何况那时我正对着垃圾桶一阵呕吐。
该来的总会来。
我知道,躲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