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走廊上只有几盏灯着幽幽微光,映在原昕和庄星辰晦暗的脸上,旅馆是那种几十块钱一晚的廉价旅馆,孙茜茜的姐姐孙薇薇就住在最里面靠着公共卫生间的房间,原昕吸了口气,抬手敲响了房门。
“谁啊?”里面的人问了一句。
原昕看了一眼庄星辰,然后应了声:“市公安局的。”
几秒后,门开了。
孙薇薇双眼红肿,目光期盼地看了两人一圈后问:“警察?是我妹妹的案子有结果了吗?”
房间不到四十平米,墙壁角落的位置洇出一大圈水印,空气也带着浓重的霉湿味。孙薇薇从简易的小桌里拉出两把椅子,自己则坐在床边,她看起来比前段时间清瘦了很多,精神也恹恹的。
“对不起。”原昕觉得有些难过,他知道两姐妹相依为命,现在孙薇薇更是辞掉工作,临时居住在这里,为的就是妹妹的案子了结。
原昕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当他看见孙薇薇这种生活环境和为妹妹奔走的劳碌,这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寄养在外婆家时的表姐,表姐很照顾他,什么都冲在他前头,最后甚至丢掉了生命。
庄星辰余光扫过原昕,他深知对方的过去,遂开口询问:“我们想详细的了解一下孙茜茜,包括她的性格,身边的朋友,以及她生前的情绪怎么样?”
孙薇薇脸上立刻悲戚起来,两个眼眶水汪汪的,她足足思索良久,才缓缓道:“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们的父母车祸意外去世了,她当时七岁,是我一手把她带大的。”
“茜茜很懂事,终于盼望着长大了,她笑着跟我说可以为我分忧了,就是在那时候,她遇到了那个车间主任,也许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开始有抑郁倾向了吧。”
庄星辰没说话,双手交握起来。
孙薇薇接着道::“她很坚强,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得了抑郁症,有一天,她跟我说,她遇见了个人,他能治好她。”
“他?”原昕重复了一句,想起他日记里的内容,他接着问道:“那孙茜茜有说,这个他是什么人吗?”
孙薇薇摇摇头:“不知道,我想给她足够的自由空间,就没有过多的深究,不过看她每天笑得那么甜蜜,我猜想,可能是她喜欢的人吧。”
庄星辰靠在椅背,一手摩挲着冒着热气的水杯,一边思忖着孙茜茜的日记——
他。身份的猜想大致有两种:1。是孙茜茜喜欢的人。
2。医生。他曾经治疗过孙茜茜,甚至让她得到了良好的照顾。
到底是哪种?这个人像个影子,没有实体,却又真实存在。
“孙茜茜没有跟你聊过他吗?”原昕问。
孙薇薇秀丽的眉毛微微皱起,回想良久,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茜茜说他,嗯……怎么说呢,说他好像很奇怪,有时候对她态度很温和,有时候就比较冷淡,她还问我,是不是男生开始厌烦一个女生的时候就会这样,我怕影响她情绪,劝她说可能是他遇到了什么事,或者工作遇到了麻烦,并不是针对你。”
正常人的情绪的确会时起时落,孙茜茜的日记里曾说过“他,不是他”,还有那句“漂亮的罂粟花,诱惑又致命”以及“放走他or留住他”。
这其中一定还存在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程。
“你还记得,孙茜茜跟你说起‘他’的时间吗?”原昕问。
“大概一年前吧。”孙薇薇对妹妹的事早已熟记在心。
庄星辰心想:那也就是说,孙茜茜遇见他的时间是一年前,一年的时间,她身边的同事和朋友居然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他隐藏的太深了,同时也可以得出一个大胆的结论:孙茜茜知道凶手就是他,还故意帮他隐瞒。
庄星辰疲惫地问道:“孙茜茜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说是要你保管的?”
孙薇薇却一摇头:“没有。”
“唉,”原昕烦躁地一胡噜头,“又是死胡同了。”
墙上的时钟一圈圈走过,整座刑侦大楼灯火通明,街上的华灯与黑沉的夜幕相容,远处商圈灯火璀璨,步行街的行人接踵而过,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就在这美好的夜晚,在脏污的,无人知晓的角落,罪恶伸出触手爬向四面八方。
原昕一屁股坐进皮椅,手里摆弄两下手机,然后对庄星辰道:“你说那个‘他’,现在在不在我们侦查的范围内?”
庄星辰坐在电脑后,手里翻看着案件的卷宗,头也不抬道:“不好说,‘他’一年前出现在孙茜茜的生活里,那么他至少在一年前就开始谋划,包括陷害刘刚,所以,现在只能证明他很聪明。”
原昕一手拍在庄星辰眼前的案卷上:“聪明?我不赞同你用这个褒义词来形容一个嫌疑人。”
庄星辰用小手指推开原昕的大手,冲他一挑眉梢:“狡猾?”
原昕哈哈笑起来,他起身走到庄星辰身旁,一把拉起对方的手,边往外走边道:“你很聪明,不过熬夜使人变傻,我现在送你回医院。”
庄星辰试着挣扎两下,没挣脱,遂任命地被原昕拖着走,孟媛刚从外面回来,她见两人手拉手,立刻吓得弓着身,一路沿着格挡往前走,却被老张提着肩膀薅起来:“你干嘛呢?侦查什么呢?”
孟媛一把把老张拽过去,按着肩膀不让人起身,她以一个自认为旁人听不见的音量:“没错,的确有情况,现在初步侦查是‘某顶流疑似出柜’,够劲爆吗?”
“哪个顶流?”老张不知道年轻人的那些玩意儿。
“咱们市局里就那一个顶流,还能是谁?”
“啊,原……”老张没收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