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空间静默下来。
原昕半躺着靠在床头,拧亮床头灯,又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根烟在鼻尖晃来晃去,若有所思了良久,才拿起平板翻看案件资料。
入眼的第一页就是一张照片——
原昕之前没有见过,那是前不久生在育明中学的自杀案,现场照片极富冲击力,尽管是见过无数现场的原昕也吓了一跳。
该怎么形容呢?照片上的祝语娇身穿一袭白色及膝的蕾丝长裙,头以一个极为吊诡的角度歪斜着,那双眼睛瞪得老大,不甘地看向斜下方的地面,舌头吐出口腔,就像楚然说得那样少了大半截,伤口参差不齐,看样子是被什么东西咬掉的。
原昕皱了皱眉,随手把烟放在耳朵上夹着,翻看下一张。
这一下,他再次被震惊到了。
那是刑事摄像的一张全景图,可能是恰巧风从窗口吹进来,祝语娇身上的白色蕾丝长裙的裙摆被风微微吹起,整个人摇晃起来,有点像挂在房檐上的晴天娃娃。
其实,这远没有上一张的视觉冲击力强,可是,这张却给原昕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那感觉有点像一个人在墓园扫墓,忽然看见一个白影一闪而过,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可定下心神仔细观察,那不过是打扫墓园的清洁工而已。
他心里忽然升起一句话:鬼不可怕,最难料的却是人心。
资料里还夹杂着一些祝语娇的生活照,她没有母亲,父亲是普通的银行职员,家里条件还好。她看上去性格也很开朗,每张照片都是含笑的,翻着翻着,原昕的心里又再次浮起一种说不出的吊诡感——
祝语娇她似乎不太习惯镜头,人看起来稍显拘谨,但还是笑着看向镜头,她微弯的眉眼,白皙的皮肤……
原昕忽然觉得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他左右来回滑动屏幕,对比着几张照片,同时也试图从中找到那丝若有若无的灵感,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哗啦——
原昕惊诧地抬头望向与次卧的墙壁,他一个人独居惯了,竟一时忘了今晚家里多了个人,他不自觉地缓缓勾起嘴角,脑海里开始跟着隔壁的细微动静猜测对方在干嘛。
哗啦,那是拧开水龙头的声音,庄星辰在洗澡。
原昕开始天马行空,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他都已经坐在了与次卧浴室相邻墙壁前的长椅上,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猥琐。
他长叹一口气,是时候“来”一了,最近工作太多,连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事都很少进行,再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是离出家不远了。
原昕低头看了看那蠢蠢欲动的部位,他的头蓦地向墙壁上磕去,“咚”的一声,借着疼痛,他开始翻看李进的案卷资料。
李进的案件是他亲自接手的,此时再观看起来,他豁然眼前一亮,只见他把祝语娇死亡现场照片与李进的进行对比,脑海的思路骤然一闪,李进死亡时也穿着白色的衬衫!
这是巧合吗?
白色的蕾丝长裙。白色的衬衫。这些都是很常见的衣服,两起案件,一个相同点,这不足以构成串并案的条件。
那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没有被现?原昕回想起楚然讲述的传说,这些乱力乱神的思想,不能作为案件侦查的重点和依据。可是,两起案件相隔时间不长,均生在育明中学,而祝语娇自杀的定论,祝父并不接纳,这个看似纯洁的校园,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水声停止了!
庄星辰洗完了。
原昕可累死了,一个脑袋分两半,一边思考着案情,一边“监视”着隔壁的一举一动。
隔壁浴室的哗啦水声停止,紧接着响起了拖鞋的踢踏声,那声音渐行渐远,原昕把耳朵贴在墙壁上,跟八卦的邻居监视隔壁人家是否吵架的情形很像。
拖鞋声停止,原昕想,庄星辰应该上床了。
是白色还是黑色?原昕的臆想在这个抑制不住荷尔蒙疯长的夜晚格外猖狂,庄星辰是会穿那件白色的还是黑色的睡衣?
原昕再次低头,心里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啊,他伸手扯了扯裤裆,忽然隔壁房间又响起了脚步声,几秒后,他的房门被敲响!
他猛地看向门口,却看见庄星辰正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你门没关……”庄星辰说。
原昕一哆嗦,心想自己一个人独惯了,没有关门的习惯。他把手里的平板放回床头柜,随后慌慌张张地站起身:“这么……这么晚了,有事?”
“借用一下你的充电器,”庄星辰看着原昕略显慌张的神色有些纳闷,随后,他目光不经意地向下一瞥,又偏头看向床头柜上的平板,瞬间明白了:“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原昕的目光也随着庄星辰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两条腿中间,一个“小帐篷”猝然映入眼帘,他惊得瞬间瞪大眼睛,赶紧捂住“要害”,恼羞道:“你看你这人,往哪看呢,可不打扰了咋地,你要是再晚会进来,这就‘安排’上了,充电器就在你次卧床头柜的抽屉里,自己不知道找一下,”说着,他指着庄星辰身上,既不是白睡衣,也不是黑睡衣,而是人家自己那件白衬衫,他吼道:“洗完澡还穿白天穿过的衣服,多不讲卫生,不是告诉过你衣柜里有睡衣嘛!”
庄星辰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他稍用力地扯过充电器的线头,上下打量原昕,心里盘算这人是不是憋得太久了,他故意问道:“你有洁癖吗,要不我就在客厅的沙将就一晚,免得弄脏你的床。”
“……”原昕一听,这人明显是误会了啊,他赶紧扳着庄星辰的肩膀,把人转了个个,又往前送了几步:“我没有那么多毛病,赶紧回去睡觉,明天你会非常辛苦,去吧,宝贝,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