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猜测乍听起来很不着边际,但只要你细心地观察就会现,我们真的在不经意间做了一些看似毫无意义的举动,倒退回去时,一切又变得十分合乎情理。
“一般我们在打电话时,都会不经意间拿起手边的东西摆弄,是撕纸,也许是扣指甲,可能是揪花叶,当时阿金可能在通话,那些密封胶条的碎屑就是他弄下来的,保洁员打扫几乎不会遗漏这种明显的痕迹,就算不是我说的这样,他当时也一定在窗口停留,而当时屋里的那个人,也许是他信任的人,也就是趁这个时候,那个人从背后把他推了下去。”
“这步主任的活儿也太糙了,这么明显的痕迹都没现。”原昕想了想,反驳道:“他接通的最后一通电话时间与死亡时间不符,呼出的那通也不符,难道他还有另一部手机?”
“不能怪步主任他们,这里看上去并无特别,我只是从犯罪心理痕迹分析的角度来推测当事人的行为活动而已。”
庄星辰喘了口气,续道:“当然存在他有另一部手机的可能,也许是凶手杀了他之后,把那部手机带走了。”
原昕回视他,温和的面目变得冷肃起来,他思忖半晌,续道:“这些都是我们在基于阿金是被杀的基础上的猜测,那如果他真是自杀呢?”
庄星辰眯起眼睛,旋即朝原昕迈进一步:“一个具有高攻击性、缺乏羞耻感、缺乏共情和同理心的符合终身犯罪人模型的人,几乎不会走上自我了结的道路。”
就在这瞬间,原昕似乎从庄星辰的瞳孔深处看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甚至是狠厉。
“你怎么能肯定一个犯罪人的思想?”原昕玻璃似的眼珠闪着精光:“你犯过罪吗?”
庄星辰的身体微微一僵,抱在胸前的双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目光攸而一转,人也往后退了两步,与原昕拉开一小段距离:“你别忘了,我可是犯罪心理学家。”
原昕微缩着瞳孔,审视着庄星辰那张平淡无波,白皙俊俏的脸,并未作声。
短短几秒却又好像过了很久,少顷,庄星辰紧绷的上臂肌肉终于放松,他放下双手,微仰起脸,尖削的下颌略微抬起,这样显得他有些姿态傲慢,更加疏离得难以让人捉摸。
“太晚了,走吧。”说完庄星辰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两人几乎没有说话。原昕将大切停在路边,庄星辰无声地推开车门,原昕刚要张口,就被“嘭”响的车门堵了回去。
望着庄星辰远走的背影,原昕烦躁地拍打两下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在静默的凌晨显得格外突兀。
他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要咄咄逼人,可能是庄星辰眼底一闪而过的那丝狠辣,他从事刑侦多年,那种眼神他在很多罪犯的眼睛里看到过,再加上昨天打架时对方怪异的态度,这让他觉得庄星辰这个人更加难以窥探。
甚至有种黑白混淆的既视感。
原昕从来都是个把事情摊在明面来说的性格,他弯下身,透过副驾驶的玻璃看去,庄星辰早已没有了踪影。
他长吁一口气,趴在方向盘上。这几个月的工作量几乎赶上半年的活儿了,可能是过于劳累,今晚他的头似乎有些隐隐作痛,就这样不知趴了多久,他才起身动汽车,打灯掉头,大切沿着马路滑行一小段,他不经意间瞥眼后视镜,随即皱起眉头。
远处小区的地库门豁然打开,一辆白色的宝马徐徐驶出。
原昕脚下轻踩刹车,微眯起眼睛,车牌号辽aVn74o,是庄星辰的车。
这么晚了,他要去哪?
原昕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干什么。他将大切停在马路边,飞快跳下车,伸手拦停一辆出租车,他指着前方等红灯的庄星辰:“师傅,帮我跟着那辆白色的宝马。”
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原昕,看样子是在想他到底是什么人又想干什么,司机来回瞄了两眼,终于出声:“你要干嘛,犯法的事可不能干。”
原昕拍拍司机的肩膀,一脸愤恨道:“开车的是我媳妇,背着我出去约小白脸去了,跟上他,我多给你二百。”
这个世界唯有钱最万能。司机师傅一听是捉奸的活,又多给二百,出于那两分正义感和八分能力,他脚下油门一轰:“得嘞,交给我,有这么帅气的老公,还在外面胡搞,那还真是不知好歹了。”
宝马车一路疾驰,出租车有几次差点跟丢,原昕望向晦暗的窗外,周围的景物似乎有些眼熟,二十分钟后,宝马车在路边刹停,原昕赶紧叫司机停车,自己则躲在座椅后,露出一只眼睛观察着庄星辰的举动。
只见庄星辰跳下车,来回张望两下,似乎还对原昕这辆出租车多看了两秒,但他并未起疑,而是绕过一排悬铃木,朝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