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生气么?”兰姑小声问,微抬头偷瞄了他一眼。
生气?霍钰有些好笑。他有什么可气的?
兰姑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只是根据他脸上冷淡的神色判断他没有原谅自己。她有意缓和气氛,笑吟吟地伸手推了他一把,“行了,别生气了,我们乡下人就是直来直往一些,没什么恶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霍钰身躯微震了下,看着眼前这笑得莫名其妙的妇人,眉宇间的轻结渐渐变成深结。
兰姑见他眉头皱得有点深,急忙收起笑容,关切地问:“是不是碰到了伤口了?”
兰姑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他靠近,想要帮他检查后背,然而她整个人身子快要偎他的怀中,她的脸与他的脸贴得很近,他的唇几乎要碰到了她的耳朵,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没有察觉,还是无所谓。
霍钰叹了口气,忽然有些无奈:“没事。”
他的声音很好听,声线低沉稳重,说话时有一股热气直直钻进兰姑的耳朵里,就像是暧昧的撩拨。
兰姑突然像是一根弹簧似的弹开,她伸手捂住了耳朵,只觉得里面酥酥麻麻的,那股异样的感觉一直传达到心口,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霍钰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像是吓到似的,内心不禁有些古怪,“怎么了?”
兰姑猛地回过神,脸微微发热,“没……没什么。”她舌头有些打结,在他探究的目光下,兰姑手脚突然间不知道往哪摆,索性回到原位坐下,手按着床沿,心稍定才找话说道:“我给你做好了一身衣服,那匹布剩下一些布料,我想给崽崽做一身衣服,你…不介意吧?”这银子是他的,兰姑也不好占人家便宜。
霍钰收回目光,淡声道:“不介意。”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霍钰知晓她并不是见钱眼开的势利之人,且还有些淳朴,想到当初自己对她的轻蔑,霍钰颇有些惭愧。这几日她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他,霍钰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如今她又对他剖白了心迹,他也不好继续摆出冷漠姿态,“你不是买了几匹布么?我穿不了那么多身衣服,你留一匹给自己做一身新衣服吧。”
她身上穿的都是粗布麻裙,还是半新不旧的,大概是不舍得买新的。霍钰无意去关注她,但她总是在他面前晃,他就算不注意也没办法。
兰姑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话,而且还是关于要给她做新衣服,兰姑心中不由得有些多想,只是当她看到他那双毫无波澜起伏的眼眸时,兰姑就明白她真是多想了。他顶多是好心而已。
兰姑收摄心神,客气地笑:“这怎么好意思?”
兰姑面色虽然平静,但心中很是高兴,经过这一番交谈,两人又恢复先前的相处模式。霍钰对她的态度似乎更温和了些。
霍钰并没有耐心劝她,“不想要就扔了。”
“……”兰姑哑口无言,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嘴巴还挺毒。
兰姑抿着唇瞪着他,眸中忽然闪过促狭之色,“我刚才闻到你有点臭了,要不我今天烧点热水给你洗一下身子吧。”兰姑笑吟吟道。她说的是实话,他身上味道的确不好闻,依兰姑看他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总不能一直不洗澡,先前兰姑是不好意思说,加上两人又闹了矛盾,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
霍钰向来喜净。被人嫌弃身上臭这是第一次,他那英俊苍白的脸浮起抹可疑的红晕,然后别开眼睛避开了兰姑揶揄的目光。
他连着几日没有洗澡,身上其实很不舒服,只不过单凭他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清洗身子,让一个女人帮他洗澡,却是一件令他感到难堪的事情。
兰姑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突然觉得自己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禁抿唇暗笑。
兰姑原本还有些忸怩的,但看着他这样反而变得坦然,于是安慰他道:“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听说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都有婢女服侍洗澡的,你这会儿就把我当做那伺候人的,别把我当女人。”
霍钰对她的话不以为然,但他身上有些发痒,很不舒服,对于她洗澡的提议,忍不住心动,迟疑了下,他道:“你把我扶到浴房,我自己洗便可。”
兰姑有些诧异,他手都使不上力气,加上背上还有伤,怎么能自己洗?只是见他神色坚决不容人反驳,兰姑就没有反驳他。
做午饭的时候,兰姑烧上了水。吃完饭之后,兰姑扶着他下了床,让他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但最后她几乎是用背着他的方式把他带到了浴房,兰姑常年干活,虽然力气大,但他个子太高,双腿修长,兰姑背着他还是十分费力,好在浴房并不远。浴房里已经放好了兑好的温水,以及干净的衣服,衣服是她做好的那一身,洗过晾晒干净了,他还没试穿过,应该会合身。
兰姑放他坐在了一张竹编的小椅上,有些担心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脱衣服,我闭着眼睛不看你。”
他手不怎么使得上力,连吃东西都要人喂,他真能自己脱衣服自己洗吗?兰姑很怀疑。
对于她质疑的眼神,霍钰心中隐隐感到不快,如今的他在她眼中怕是和废物差不多吧?“出去。”霍钰冷声道。
兰姑纯粹是好心,可不是为了看他身子,见他执意自己洗,兰姑也没办法,只能转身出了浴房。兰姑担心他一个人不行,不敢走远,只在外头不远处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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