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她,男子便走上前询问道:“大……姑娘,请问你这野鸡卖么?”
大姑娘?兰姑听着这古怪的称呼,不禁打量了面前的年轻男子一眼,他穿着朴素,气质不大像村里头的人,像外头人,而且她怎么觉得他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卖的,这位公子要买多少?”
“全部。”年轻男子说道,说着拿出二百八十文钱递给兰姑,“一只鸡七十文,四只二百八文,可以吧?”
兰姑还没提出价钱,这男子已经给她算得明明白白,兰姑不禁有些呆愣。上次也是在这里有位老者突然出现,突然要买她手上全部的猎物,还直接给了她五两银子,这未免也太巧了吧?兰姑只觉得云里雾里。兰姑多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他和之前那位老者长得有些许相似,不禁问:“你是不是有个爹啊?”
年轻男子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她,“谁没有爹啊?”
兰姑脸一红,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上次有位老大爷用五两银子在我这买了很多猎物,我看你和他长得有些像,想问你那老大爷是不是你爹?”
年轻男子目光微闪,迟疑了片刻,才道:“那位老大爷正是我爹。原来我爹拿回来的猎物是从你这买的,还真是巧。”
这就不奇怪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兰姑内心暗忖。
兰姑在回村路上,碰到了孙氏,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手上提着篮子,不知道是要去哪里。她都伤成这样了,还出来走动,可见那钱六根本不会心疼自己的婆娘。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孙氏一看到兰姑眼睛露出恨不得生吞活剥兰姑一样的神色。
兰姑见了也没做理会,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经过她身旁时,听到孙氏冲着她恨恨骂了句:“毒妇。”骂完还往地上啐了一口。
兰姑脚步一顿,她怎么又成毒妇了?兰姑听了孙氏的话,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好笑,料她这会儿也没办法对她动手,兰姑冷睇了她一眼,微笑道:“孙娘子,你都摔断了腿,怎么还在逞能啊?”兰姑发现自己也学会了阴阳怪气。
孙氏气得满脸涨红,双眸瞪得如铜铃,“你这恶毒的淫。妇,要不是你诅咒我,我也不会摔伤腿!”
兰姑见她这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免得她拿拐杖打自己,本来想反驳她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这孙氏向来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兰姑冷笑一声,目光阴恻恻地扫向她,故意说道:“既然你知道了,那你最好别再来招惹我,不然我就诅咒你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她嫁给钱六好几年了,肚子里都没点动静,兰姑知道她最重视这个,在村里头,女人生不出孩子是要惹人说闲话的,也就孙氏太过凶悍,大家都不敢当着她的面对她说三道四,但私下里肯定免不了议论。
孙氏闻言脸色都涨成了猪肝色,看着快要晕厥过去的感觉,“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也想着再嫁?别到时被人当成破鞋一样抛弃。”
她挥舞着双手,大有要冲上来和她拼命的架势,但又忌惮兰姑的话,不敢轻举妄动。
她还没得到手,谈什么抛弃?兰姑并没有被她的言语刺激到,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你便等着看吧。”兰姑说着不再搭理她,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还没进院子,便透过篱笆隐隐约约看见霍钰坐在院中大树下的竹椅,崽崽被他抱在怀里,霍钰低沉悦耳的声音传出来,兰姑这才得知他在教崽崽识字。
兰姑唇角不由浮起抹笑意,推门进去。听闻声响,霍钰的声音戛然而止,转头看向她。
“怎么回来得那么早?”霍钰问了句,说着合上书,将书放到竹桌上,又把崽崽放了下来。
“走到半路,就有人把猎物都买了,一共得二百八十文。”兰姑笑道,说着进了屋,把背篓放好,又回自己的屋里照了照镜子,收拾下自己才走出来。又把霍钰昨日在山上摘的果子洗干净放进竹编的小篮子,拿去给他们两人吃。
兰姑坐到霍钰身旁的椅子上,然后把今日卖猎物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霍钰。
霍钰认真地听完了她的话,然后微笑回了句:“有这样的事?”霍钰一边说着一边挑了个熟透的果子递给她。
兰姑想到那对奇怪的父子,也笑了笑,然后接过霍钰递给的果子,“我可没骗你。”
一旁的崽崽看到霍钰给兰姑果子不给他果子,顿时不乐意了,撅着小嘴嚷着道:“叔叔,崽崽也要。”
兰姑好笑地看着他,这小家伙倒是和她争起宠来。兰姑看着他皱着眉头,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升起玩闹心思,伸手一捏他的小脸,“不给,叔叔只给娘一个人。”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霍钰听了兰姑的话先是一怔,而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底浮起异样的情绪。
崽崽捂着脸颊,冲着兰姑嫩嫩地哼了声,转头扑进霍钰的怀中。
霍钰压下心头那股陌生的悸动,摇了摇头失笑,随后抓起一个果子递给崽崽,“你娘和你开玩笑呢。”
霍钰虽没说她什么,但兰姑看到他无奈的笑容,内心还是感到有些羞窘,好像自己在他面前变成了个幼稚的孩童,她身为人母,还是要表现得成熟稳重一点吧。想到此,兰姑敛去玩闹心态,并转移话题:“你这两日在家歇着吧,别去打猎了,钱也不急着挣。”兰姑担心他还在为那一百两银子耿耿于怀,从而拼命的去打猎。
“嗯。”霍钰一边应,一边伸手帮崽崽擦去嘴上流出来的果子汁水,大概是小家伙太依赖自己的缘故,霍钰心竟变得很软。
兰姑看着他们两人温馨的画面,唇边不觉露出抹笑容,内心突然升起一股淡淡的幸福,要是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下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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