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公鸭嗓男人似乎拿起了刀,王文清继续苦苦哀求,兰姑如坐针毡,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冲出院门外,看到那几名大汉齐刷刷地朝着她看来,兰姑原本内心那股仗义相助的气势瞬间又弱了下去,但仍旧鼓起勇气,手插着腰,摆出一副泼悍的架势:“喂,你们几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还算什么好汉?”
兰姑到底是个女人,说完就有些害怕起来,尤其是看到那公鸭嗓男人手上还那拿着一把大刀,但一想到这个时候霍钰快回来了,心里又安定了几分。
那公鸭嗓男人神色闪过些许茫然,转头压低声音问旁边的人道:“这婆娘说的什么意思?”
旁边的人是先前说话还算温和的那个男人,他向那公鸭嗓解释道:“她说,这王文清是个连鸡都抓不起来的男人。”
公鸭嗓一听觉得兰姑是在夸他们,贬王文清,瞬间乐了起来,他把刀放了下来,笑嘻嘻地说道:“你这娘们儿有意思。难不成你是这王文清的姘头?你要替他还我们钱么?”
兰姑听到‘姘头’两字,不禁蹙起眉头,“你们别胡言乱语。你们等着,我进去拿钱。”
兰姑回到屋里拿了五两银子,她现在所有的钱还不到六两银子,拿出五两银子,她身上就没什么钱了。
兰姑站在妆台前犹豫了下,但最后还是毅然拿着银子走了出去。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王文清是个读书人,这手要是没了,就等于要了他一条命,兰姑没看到还好,看到了实在没办法视而不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钱没了可以再挣。兰姑安慰完自己,内心终于好受了些。
兰姑并没有把钱交到公鸭嗓男人手上,而是把银子交给王文清手中,“我打算把我儿子送到王兄弟的学馆去,这是束脩,还请王兄弟以后多费一些心思教我儿子读书做文字。”
王文清不可思议地看着兰姑,眼底不禁浮起深深的感动,他轻颤着接过银子,声音哽咽,“多谢嫂子,卑人一定会好好教导您的儿子。”
王文清把银子还给公鸭嗓男人,“还请好汉把欠条撕毁。”
公鸭嗓接过银子,掂了几掂,随后冷哼一声,示意了眼拿着欠条的男人,那男人便将欠条撕毁了。
那公鸭嗓男人看了看兰姑,见她生得白白净净,身段又姣好,不禁动了色心,他色眯眯地看着兰姑,“你这婆娘生得倒是不错,你男人是谁啊?”说着就要去碰兰姑。
兰姑脸色一变,连忙躲开。一旁的王文清正要上前护住兰姑,兰姑却勃然色变,瞪着那公鸭嗓男人说道:
我告诉你们,我男人在镇上当武师,他一拳可以打倒十几个人,他的雇主在朝中当过翰林的,在镇上很有势力。我男人等一下就回来了,你们若敢欺负我,可有你们好果子吃。”
公鸭嗓男人闻言虽是有些怀疑兰姑故意唬他的,但也不敢再继续调戏她,反正银子也已经拿到手,一个成过亲的婆娘也没什么稀罕的,公鸭嗓男人便领着众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兰姑见他们走远后,才大大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和手心都出了很多汗,兰姑其实很害怕,一直是硬撑的,这会儿原本就有些发软的腿更加泛软无力,甚至开始打起颤来。
见兰姑似有些摇摇欲坠,王文清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连忙伸手扶了下她,关切道:“嫂子没事吧?”
兰姑站稳后,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只扶着自己手臂的手上,王文清的手很干净,也修长,看着就像是读书人的手。
见兰姑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王文清瞬间缩回了手,低着头惭愧道:“唐突了嫂子,抱歉。”
兰姑摇了摇头,说道:“王兄弟言重了。”
王文清抬起头看了兰姑一眼,犹豫了下,道:“嫂子,那五两银子我会还你的。”王文清知道兰姑是为了救他才故意这么说的,并不是真心要把崽崽送到学馆去。
兰姑闻言点点头,崽崽年纪还小,兰姑还没打算让他读书做文字,兰姑其实怕崽崽将来和他爹一样,只会读书,什么都不会,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全王文清的面子,也不想那帮人误会她和王文清的关系。当然她也没有好心到把银子白白送给他,于是说道:“崽崽年纪还小,我其实还没打算让他去学馆。”
王文清想了想,道:“崽崽年纪虽小,但也可以认识一些字了,嫂子可以把他送来我这,我教他认字。嫂子放心,那五两银子我会还给你,教崽崽是不收束脩的。”
兰姑笑了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可别耽误你读书,你不是马上就要参加大比了么?”
王文清连忙说道:“嫂子的大恩,文清没齿难忘,来日定当衔环结草,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兰姑忍不住掩唇扑哧一笑,“什么环啊草的,我听不懂。”
兰姑跟了王秀才虽然识得了几个字,但太过深奥的言语,兰姑是不懂的。
王文清看着兰姑粲然的笑容,不禁看痴了,等到回过神来,脸不禁有些发烫,他有些紧张地说道:“总之,嫂子什么时候想把崽崽送过来,便什么时候送过来。”
兰姑有些诧异,随后微微一笑,“那我就承你的情了。”
兰姑和他又聊了几句,并没有询问关于他家里的事情,说到没什么话可说了,兰姑便回了院子,准备做晚饭。想到那五两银子,兰姑心禁不住有些低沉,虽然并没有后悔,但兰姑还是感到痛心,希望这王文清真能说话算话,有了钱就把钱还她吧,不过看他这样子似乎比她还穷,兰姑觉得那公鸭嗓男人有句话说得不错的,村里的人有几个人肯出钱送自己的孩子去学馆?兰姑不禁叹了口气。
暮色苍茫时分。
兰姑刚刚做好晚饭,霍钰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