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在秦自忠家暂且寄住已经过去四年多,再见到他,林月盈仍旧是胆怯的,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站在秦既明右手侧,低着头,叫了一声伯伯好。
秦自忠没看她,态度淡淡的,只问秦既明,责备的语气:“不是叫你换一身新衣服来?就穿这个?”
他严厉的语气令林月盈也吓一跳。
秦既明穿着宽松的运动套装,安抚地拍一拍林月盈的背。
“来自己家吃饭,难道还要我穿得西装革履?”秦既明说,“又不是谈生意。”
秦自忠压低声音:“你现在开车出门,找一家最近的西装店,换掉这一身,收拾好了自己再来。”
秦既明说:“你今晚还请了别人?”
啊。
林月盈已经嗅到空气中微妙的味道,她不做声。父子俩对峙,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隐形人——秦自忠的确也这样看待她。
“你想想自己今年多大,”秦自忠说,“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你都会开口叫我爸了!”
“是,”秦既明说,“你也和我妈分居了。”
秦自忠说:“我不管你怎么想,今天晚上来的,是你爷爷老上司家唯一的亲孙女,她和她爸一块儿过来。你应该也听说过,姓姜,姜丹华。”
林月盈用力抠着自己手掌。
秦既明沉默半天,又问:“她们几点到?”
秦自忠说:“七点。”
“好,七点,”秦既明抬手看时间,“现在六点,我去试衣服,买衣服,时间有点紧张。”
“时间紧张没关系,”秦自忠说,“你去试,回来时带一束花,要是他们到得早,我也好有个借口。”
秦既明说好,转身,示意林月盈跟自己走。林月盈还有些呆呆的,跟着他出了门,才问:“你认识姜丹华吗?”
“不认识,”秦既明说,“怎么了?”
“那你……”
“先走再说,”秦既明皱眉,开车,沉声,“我早就知道他从心里有鬼,果然是故意诓我过去,好安排相亲。”
林月盈不出声,她扣紧安全带。
她明白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秦既明厌恶秦自忠的安排,更不要讲对方还是企图骗他。
“先别回家,找个饭店吃饭,”秦既明说,“今晚就不回家住了——你想吃什么?”
林月盈又恢复了活力,她说:“吃什么都行。”
明摆着要一起放秦自忠的鸽子,她还有点不安,回头看,隔着玻璃,只看到秦自忠背着手站着,隔得太远,林月盈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他人影一站,有种可怕的压抑感。
林月盈十分害怕秦自忠。
大概和曾经被他打过有关系。
这是一段不愿回想的记忆,林月盈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秦既明。时间久了,连她自己也快要忘掉,秦自忠一脚踢在她腿上的模样。
在秦爷爷身边,林月盈从秦家人身上感受到的,不止是善意,还有……深刻的恶意。
她毕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不能回家,等秦自忠知道上当,一定会去秦既明和林月盈家中翻天覆地地闹。
有几家位置好条件好的酒店也满房了,毕竟还在假期中,几家豪华酒店早就被订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