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嬷嬷不再多言,伺候他把浅灰色圆领窄袖袍衫穿上。
哪怕只是家常服,衣料皆是出自江南织造府的上等锦缎,宝相纹精美细致,做工裁剪考究,穿到身上大气沉稳。
薛嬷嬷替他系上玉带,一点点抚平皱褶,直到把衣冠正好没有纰漏,才满意放他去瑶光园。
路上赵承延的心思千回百转,他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还没有一个子嗣,说不着急肯定是假的。
催生这个话题已经困扰了他许久。
遗憾的是他虽然娶了全京城最好的女郎,却七年没有动静,这事委实叫人难办。
怀着复杂忐忑的情绪,他心事重重地去了瑶光园。
崔文熙已经把缠在手指上的布帛去了,染甲的时间太短,上色得不够艳,是温柔的浅粉,晚上还得再染一次。
得知庆王过来,她满怀期待地迎了出去。
赵承延走进庭院,见到她站在树下,一袭丁香色大袖衫,温婉大气的银盘脸上写满着娇柔。
她的眉眼生得极其婉约,弯弯的柳叶眉,有一双会说话的杏眼,鼻梁挺直,唇小巧且有唇珠,笑起来时脸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令人莫名舒心愉悦。
按说这样的女郎在京中数不胜数,可是她崔文熙却是那个唯一的,受高门大户公认的贵女典范。
她的五官算不得出挑,气质仪态却极佳,属于初见不够惊艳,但越看越耐看,越看越有韵味的那种。
这样的女郎,赵承延自然是爱到骨子里的。
崔文熙缓缓行了一礼,像往常那样唤了一声四郎。
赵承延上前牵她的手,她并未拒绝,而是温顺地搭到他的掌心。他轻轻握住,仔细观察她的神色,丝毫未见不快。
“今日一早就进宫叙职,没来得及陪元娘,可有生气?”
崔文熙乖巧地走在他身边,回道:“四郎去魏州办差奔忙已是不易,今日进宫叙职,可顺利?”
赵承延:“还算顺遂。”
夫妻二人走进厢房。
芳凌命人传菜,有五道菜品,分别是火脮烩春笋、凉拌蕨苔、豆腐肉丸汤、清蒸鲈鱼和烩虾仁儿。
两人净手后坐到桌前。
崔文熙亲自替赵承延布菜,知道他喜爱吃烩虾仁,便夹了一个到他的碗里,说道:“四郎尝尝这道烩虾仁。”
赵承延动筷尝了尝,入口鲜甜,幼嫩弹牙,是他熟悉的家常味道,“极好。”又道,“元娘也尝尝。”
他体贴地给她夹了一个。
夫妻跟往常那般和睦相处,她绝口不提兴安坊别院的女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起这茬,怕影响她的心情。
芳凌在一旁伺候他们进食,心里头忐忑不安,生怕二人一个不慎就掀桌子吵嚷起来。
高门大户讲究笑不露齿,食不出声,两人都是出自贵族,打小就受严格的教养熏陶,处处行事周到,情绪也把控得很稳。
崔文熙细嚼慢咽,进食一点儿都不马虎,拿筷的动作文雅。
对面的赵承延同样如此,举动一如她斯文,只是心里却惆怅徘徊,不知该如何开口。
崔文熙全然无视他的纠结。
为了保持窈窕身段,晚上她吃得较少,只用了些许粳米饭,再食了一些春笋,鱼虾和半碗豆腐汤,且连一颗肉丸都没沾。
赵承延则没用些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崔文熙看向他,问:“四郎胃口不太好,是不是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