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去时,崔文熙正在摆弄花瓶里的白玉兰。
那简单的白玉兰经她雕琢,便亭亭玉立如含苞待放的少女,安静地站在长颈花瓶里,颇有一股子遗世独立的风姿意境。
外头没有仆人通报,赵承延站在院子里,隔着一扇窗望着里头的影子,怒火一点点被那道影子吞噬。
他喜爱崔文熙,哪怕时过七年,仍旧愿意把她放到心尖上。
他始终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少女娉婷婉约地站在雨幕里,撑着正红油纸伞,仿佛与周边的景致融为了一体。
有时候他爱极了她骨子里的傲,有时候又恨极了她骨子里的傲,两种矛盾情绪在脑中纠缠,令他又爱又恨。
哪怕他曾拥有她七年,仍旧会时不时被扎。
她总能给他一种迷糊不清。
有时候他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欢喜,有时候又觉得这个女人像海市蜃楼那般虚幻缥缈,无法捉摸。
那种若即若离总能轻易把他拿捏住。
好比现在,他明明很愤怒她不知好歹,可走过来看到她的身影,又不由自主陷入了自责中。
如果她哭一场,发泄一场,或与他大吵一场,他心里头都会好受点。
可是她没有。
她明明去过别院了,回来却没有丝毫狼狈不快,不曾哭闹,也不曾斥责,只是用平日里最温柔的言语说着最伤人的话。
四郎,我们和离罢。
在某一瞬间,赵承延不禁有些抓狂。
同时也隐隐意识到,这个女人,他是驾驭不了的。
她既可以栖息在他的羽翼下,也可以冒雨前行,无惧风雨,是一个宁可枝头抱香死的女人。
而可笑的是,吸引他的是她的傲,刺痛他的,也是她的傲。
独自在院里站了许久,赵承延才离开了。
在回听雪堂的途中,他打定主意不与她和离,看她还能怎么着!
崔文熙入睡前芳凌才告诉她刚才庆王来过,她愣了愣,问道:“为何不知会我?”
芳凌:“是郎君不让。”
崔文熙垂眸不语。
芳凌到底有点心软,还是忍住了,道:“娘子回国公府……要告知郎君吗?”
崔文熙:“自然是要的,明儿他下值回来我会亲自去说。”
芳凌服侍她躺下,吹灯关门退下后,崔文熙独自躺在黑暗里,心里头不是滋味。
与庆王相处了这么些年,就算是阿猫阿狗都有感情,何况是人呢?
只是遗憾,他们终归不能走到最后。
翌日上午崔文熙坐在书房里审核庆王府上个月的账目明细,若看到不明之处,她会画圈标记。
芳凌送来茶水伺候,知道她做事的时候受不得打扰,没发出任何声响,又悄悄退了出去。
在外头守了茶盏功夫,忽见一婆子匆匆前来,怕打扰到屋里的主母,同她附耳嘀咕了几句。
芳凌微微皱眉,压低声音问:“那边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