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忽然有些后悔进京来,落到上不上下不下的处境。
去母留子令她惶恐不已,明明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的是她,却偏偏为他人做了嫁衣,不但没有功劳,反倒还要被发卖出去。
这口气,她委实咽不下。
可是谁叫她没有娘家背景呢,孤身一人被困在这座高墙大院里,没有人可以帮衬,只能靠自己,本以为能奔的前程,亦不过是一场黄粱梦。
这处境令她难堪不已。
“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桃欲言又止道:“娘子切莫气坏了身子。”
“出去!”
小桃悻悻然退了出去。
雁兰默默地走到床沿坐了下去,从枕下摸出一支做工劣质的玉簪,指尖轻轻摩挲顶端的莲花,喉头发苦。
她缓缓把手放到肚子上,如果能回到过去,她是决计不会跟庆王来京城的。
只是一切都晚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的退路已经被彻底堵死,唯有背水一战,才有生机延续这场荣华。
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生的孩子养在他人膝下,更不甘心自己明明是庆王的救命恩人,却反倒要被发卖。
她得想办法,想办法进府给自己挣一个名分,方才能保住性命,让后半生衣食无忧。
这两日庆王在跟崔文熙打冷战,晚些时候他下值回别院,雁兰却故意躺在床上不予理会。
赵承延进厢房看她,坐到床沿问:“雁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雁兰翻身背对着他,没有吭声,只默默地抹泪。
瞧见她不对劲,赵承延用力扳过她的肩膀,看到梨花带泪的脸,他皱眉问:“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站在门口的小桃适时说道:“今日娘子去了一趟府里。”
听到这话,赵承延不由得愣住,诧异问:“你去府里作甚?”
雁兰小声抽泣道:“昨儿王妃差秦大夫来给奴婢诊平安脉,秦大夫说奴婢的胎以后都由他来保,奴婢心中感念王妃仁善,今日便进府致谢。”
“她从平阳府回来了?”
“回了。”
“是不是刁难你了?”
“没有,她待奴婢极好。”
这话令赵承延半信半疑,看向小桃问:“你家娘子可有被瑶光园那边刁难过?”
小桃摇头道:“不曾。”又道,“王妃待娘子极好,还赏了一支宝石花钗,很是惹眼呢。”
赵承延摸不着头脑问:“那你何故伤心落泪?”
雁兰吞吞吐吐道:“奴婢是个福薄的人,只怕连今年都熬不过去了。”
赵承延不高兴道:“好端端的,说这些胡话作甚?”
雁兰楚楚可怜道:“不瞒郎君,奴婢从府里回来时,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奴婢仗着肚子横行霸道,是个短命的,待产下子嗣,就不中用了。”
赵承延面不改色。
雁兰偷偷地瞟他,继续说道:“她们说郎君要去母留子,府中主母日后定是容不下奴婢的。奴婢自知身份低,配不上郎君,可是奴婢只要一想到当初在魏州的经历,心里头就伤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