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雨,你……”
“终于找到你了。”他眼眶通红,张开手臂。
谢小龙立即上前,两人紧紧相拥。
碗渡街显然不是老友相聚的好地方,谢小龙带桑切斯来到东叶区的中心地带,找了个馆子,一边吃饭一边聊这些年发生的事。
伊雨被上线出卖,生死?未卜,谢小龙想过很多办法,但最终都没能找到伊雨。直到任务结束时,伊雨都音讯全无,M国警方的情报显示,他已经死了。谢小龙感到很遗憾,身?上带着的唯一和伊雨有关的东西就是他画的沙漏。
回国后,谢小龙将这张沙漏图珍藏了起来,偶尔自己也会画一画,算是纪念一位牺牲的朋友。
桑切斯对自己被蛇平寨的村民所救一事只字不提,说的是在M国获救,但由于交火严重,信息闭塞,一直未能返回警队,这些年下来,对M国的情况实在是有心无力了,机缘巧合遇到在杞云市做生意的同乡,于是搭伙谋生活。
对于重逢,谢小龙当然是欣喜激动的。但桑切斯很清楚,不能给谢小龙太多时间来琢磨。此时谢小龙还在庆幸他没有死?,也许过不了多久,谢小龙就会怀疑他来到杞云市的真正目的。等到那时候再下手就晚了。
太阳快落山了,桑切斯邀请谢小龙到自己家中喝一杯,谢小龙说家?里还有孩子,桑切斯说不打紧,夏天天黑得晚,就去他家?里坐坐,记着位置了,以后常来。谢小龙是个爽快的人,跟着桑切斯来到一栋老?居民区。
二十?年前,工业城市的房子都差不多,四面八方打工的人聚集在一起,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傍晚正好是最热闹的时候,消音枪闷重的声?音响起时,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一条生命悄然流逝了。
“他可能到最后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杀他。”桑切斯说:“因为?我不能给他机会,否则死?的必然是我。很好,我有枪,有帮手,而他只是个来做客还记挂着回家给你做饭的好爸爸。”
谢惊屿放在桌子下的手握紧了,眼神冰雪般寒冷。
桑切斯观察着他的表情,“是不是觉得谢小龙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很窝囊?你是不是设想过无数种他被杀的原因?什么毒。贩复仇,什么被权贵灭口之类?没想到吧,他被杀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谢惊屿稍稍扬起下巴,“那你又在得意什么?”
桑切斯拧眉,像是没有听懂,“什么?”
谢惊屿说:“二十年前你不过也是李云的一条狗,李云让你去干什么,你就得去干什么,被他欺骗,杀掉你并不愿意杀的人,你很得意?”
桑切斯张着嘴,眼中渐渐浮起震惊和逃避。
谢惊屿说:“你真的想杀谢小龙?因为他没有救你?因为他的存在很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刺破你的新身?份?”
桑切斯沉默,咬肌像蚯蚓一般在脸上爬动。
“别再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来,你始终对杀死谢小龙耿耿于怀。”谢惊屿的话语如同一把没有柄的剑,一端刺向桑切斯,一段刺向自己,“你早就明白是李云逼迫了你,谢小龙曾经想尽办法救你,没能救下你不是他的错。你甚至并不想成?为?李云,谢小龙才是你渴望成为的人,你如果不犯罪,不追随李云,你根本用不着担心有朝一日遇到谢小龙后被他发现真实身?份。”
桑切斯一拍桌,“够了!”
“这就够了吗?”谢惊屿冷笑,“你早在涌恒集团覆灭之前,就想要报复李云,当年你参与了警方的行动吧?否则你怎么会对荀苏苏那么在意?你恨李云操纵你杀死?了曾经当做朋友的人,如果你没有杀死?谢小龙,还有回头的路,但你动手了,你永远都是李云的狗!”
桑切斯发起抖来,拳头几乎都要被他捏碎。
“警方终于对涌恒集团动手,‘空相’即将失去他全心全意培养的傀儡,你知道你的机会终于到来了。”谢惊屿说:“李云已经老?了,他养了一头野兽在身?边,你的实力已经与李云相差无几?,他假死?正好被你利用。从此,你成?为?新的‘空相’,他变成?被困在养老院的囚徒。”
桑切斯终于镇定下来,眼中却有了泪光,“我收回当初的话,你和谢小龙……还是有一点相像。你们都……有一双能迅速看?穿人的眼睛。所以我……不能给他时间。”
谢惊屿感到胸膛堵着一团浸透了血的棉布,压不下去,又拿不出来,难受得近乎窒息。
海姝看?了看?他,转向桑切斯,“你那么仇视李云,但你还是成为了下一个李云。高明雀又成?为?下一个你。”
桑切斯的目光从海姝和谢惊屿中间穿过,茫茫没有焦点。海姝注视他,此时他心里在想着什么?走马灯似的经过那一张张人脸吗?黄战勇,广永国,刘布泉,谢小龙,高明雀……
客根邦的人信仰沙漏的祝福,可是没有人能够真正回到时间的原点,不如说他们的信仰就像“空相”这个代?号,是永久的虚无。
“这不是和他们做的事很像吗?”审讯暂告一段落,谢惊屿和海姝站在走廊上,谢惊屿说:“李云和桑切斯,花了二十?多年,就为?了操纵刘布泉这样的人,在他们身上找存在感、优越感。”
海姝点点头,“所以李云给他自己取的代号还挺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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