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贺在即,收到了边疆急报,周冠玉领命提前出,临行时我去送他,我们两个的眼神中都是相同的寂然,生死未卜的未来,让我们都不敢轻易向对方承诺什么。
我登上了城墙,目送着他远去,赤红色的军旗飘扬,士兵们铠甲摩擦的声音干脆整齐。他的背影依旧高昂挺拔,身下的战马依旧矫健,他依旧还是那副我最爱的样子,但是我被深深的无力感裹挟着,既没有对他未来战胜的期望,也没有对他可能会死在战场上的担忧。
可能经历过太多人的生死,我已经不在乎了,就连我自己也不是那么想活了吧。
大贺来临,朝中忙得起飞,京中更是热闹非凡,好的坏的,诚心的不诚心的都蜂拥而至。
不分昼夜的加班好几天,我终是忍不住跑到了廊桥上偷偷小憩。
“大贺之后,薛大人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吧,要不要同下官去踏秋?”身后来者脚步极轻,声音爽朗高昂,是郁尚。
“怎么?郁大人要忍不住向本官动手了?”我调侃道,郁尚如今身份不明,青青死无对证,严枫不知所踪,也没有有利证据证明他是秦王的人,而他确实是满腹经纶、治国有方,被陛下留以重任并不稀奇。
“唉,怪我那日就不该担心你,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出城。”他谈无奈道,装的极像。
“我记得那晚你还说什么薛小姐该择良木而栖,难不成,那良木是你自己?”
“为何不可?”他理所当然道。
“啊,你想反啊。”我轻呼道,他神色一变,立马审视着周围,见周围没有别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我说的是嫁与我,而非拥立我。”他解释道。
他在欲盖弥彰。
我莞尔一笑:“原来郁大人想入赘薛家?那好办。。。”
“是你嫁与我郁家。”不等我说完,他打断道。
“我没听错吧?”我故作吃惊,“我可是堂堂二品女官,我弟弟入宫伴驾深得圣心,你仅仅三品大员想娶我?真是痴心妄想。”
“是啊,今时不同往日了,薛大人如今,在下是高攀不起了。”他面带笑意向我作揖道。
“莫说如今,曾经你也未必高攀的起。”我懒得在这儿跟他打太极,转身就准备打道回府,却被他一个侧身拦下。
淡雅的清香冲入我的鼻腔,他开口道:“是是,曾经也配不上,那薛大人可否赏光与在下一同赏秋?”
“她怕是没那个时间了。”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我回头看去,来者是刚入京不久谢亦安。
一本小说世界中,重要角色大多都长相俊美,但我觉得谢亦安周身的气质盖过了他媲美何郎的面容。若说郁尚是君子如竹,清姿傲然,那谢亦安就更像一株在阴暗地带破土而出的毛竹,肃然又坚韧。
我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若是谢亦安被公主看上收做男宠,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去西部了,要是等西部真的叛乱,我再借机举荐苏裘去做主将,一举两得除掉了两个我讨厌的人。
“您说是吧,使臣大人。”谢亦安离我极近,他的胸膛几乎要贴在我的后背上,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莫名的暧昧。
“是啊,本官马上就要出使西部,陛下今夜应该就会宣读旨意。”我附和道,郁尚面上还是带着微笑,不疾不徐的向谢亦安行了一礼。
“既然如此,那就祝殿下与薛大人一路顺风了。”他恭敬道,然后作揖以示告辞。
我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他说这话,莫不是在路上给我下了什么绊子?
“那人是谁?”谢亦安开口问道,语气中满是不善。
“你都不认识那人是谁?”我面露疑惑的看着他,妄图找出他演戏的痕迹,“你们不是与秦王多有往来吗?那人说不准是秦王的人。”
“是我叔父与秦王私交甚好。”他毫不掩饰的脱口而出。
他突如其来的透底,让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抱歉,我不太擅长与女子交谈。”他后退一步,轻声道。
“殿下,下官是去做使臣的,您与您麾下如何交谈,便与下官如何交谈就好。”我转身直面着他,他穿上常服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入陛下的眼,但确实是能入我的眼。
“你终是与我麾下不一样的。”他的声音如丝弦入耳,微风将廊桥上的红色纱帘吹动到我们之间,如梦似幻。
我心中略有动容,这人不会是在一次次与我交手之中从欣赏之情转变为爱慕之意了吧。
直到我到了西部,我才彻底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