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凉记得曾经跟李有根说过他在某公司做质检,传到村里就变成了地检,不由暗自哂笑。老房指的是另一个祠堂,他们李姓的两个祠堂,分别是老房和新房,李凉家族的祠堂新房是从老房分出来的。
“现在的年轻人没吃过苦,好好的工作都不肯做。”有老人哀叹。
李凉心中暗忖,自己在光州一日三餐吃鸡蛋挂面,出租屋都住不起,不知道算不算吃苦。
路过祠堂门口时,李凉笑着朝几位老人挥了挥手,他们都是族中的长辈,有太爷辈,爷爷辈,叔伯辈,一时不好招呼。
去到马姓祠堂门口后,从旁边一条巷道进去,李凉凭记忆找到了马师傅家。马师傅正在屋里打造家具,木材和刨花占了许多地方,李凉都不好落脚,只能小心翼翼进去。
“马师傅,你看看这个东西好不好做?”李凉见马师傅停下了手头工作,于是递上图纸。
和马师傅讨论了木人桩采用什么样的木材,以及确定没有标注清楚的一些角度数据,需要多少工时,价钱多少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回去路过自家祠堂门口时,多数老人已经离去,李大庆也不在,一位叔伯辈的老人叫住了李凉,说村委会的人找他家,快点回去看看是什么事。
李凉家的院子里来了几个村干部,大腹便便的是村长钟祥兴,治保主任马涛,文书李四康,妇女主任宋月婷,其他两个李凉不认识。
宋月婷最引人注目,她身材修长苗条,长披肩,瓜子脸上,一双妙目顾盼有情,会说话一般,肌肤胜雪,嗓音甜美,犹如莺啼。她今年十八岁,高考考上了三本,不肯去读,就进了村委会,做了妇女主任。她和村长一样,都是石盘管理区其他自然村的人。石盘管理区以石盘村为中心,下辖七个自然村。
院子里除了村干部和爹妈,还有族里其他几个人,他们只是围观,站在外围。
“你们要是敢拆,我就敢拿刀砍了你们!”李大庆怒不可遏,正面红耳赤,凶狠地叫嚣。
这不是自己熟悉的李大庆,他平时老实巴交,基本不和人生冲突,看来这次是真逼急了。
“阿凉,你回来得正好,做一下你爹的思想工作,否则我们村三清三拆的工作,根本推动不下去。”文书李四康是老房的人,平时走动较大,相互也熟悉。
“我们已经上门四五次,苦口婆心做工作,你李大庆就是不配合,还是这个态度,到时就不要怨我们工作做得不到位。”村长钟祥兴瞥了李凉一眼,却朝李大庆道。
治保主任马涛挥了一下拳头,似乎在配合村长的讲话。
原来如此,李凉头一回听说三清三拆,难道这是美丽乡村建设的内容么?上门四五次了,阿爹都没有打个电话说一下,可见他不想让自己在外担心。
“三清三拆是吧,现在国家的政策是什么情况?”李凉想要了解多一点,望向李四康问道。
“大学生就是大学生,有文化,讲政策讲道理,前途远大!”村长赞了一句。
“大学生?”妇女主任宋月婷用疑惑的眼神望了李四康一眼,随后欣赏地望向李凉。大学生在城市里多如狗,但在乡村还是稀缺的,何况,她本来也应该上大学的,成为大学生,但家里说学费那么贵,读了出来也未必能找到工作,不如不读,去村委会干活更好。
没能成为大学生,是宋月婷心底永远的遗憾,因此,听闻李凉是大学生时,不由眼睛一亮。
“国家层面的大的政策,是美丽乡村建设,至于地方上具体的三清三拆政策,各有不同,在我们市里,你家的情况是有补贴的,”李四康说时,将几张红头文件和宣传彩页递给李凉,让李凉详细了解。
“这么点补贴,拆了我家,让我一家人全部冻死,你们是要我家灭门啊?!”李大庆红了眼,嘶吼道。
像其他人家一样修建楼房,就算只修两层,也要二十几万,本来家里还欠下这么多饥荒,这是火上浇油,还让不让人活了。
李凉低头快看完文件和资料,已经心中有数,朝他爹说:“阿爹,你不要激动,我看政策挺好的,拆了房子还有补贴,这种好事哪里去找?!”
“啊——”在场除了李凉一家,其余人都心中诧异,李大庆激烈反对拆他家的房子,他儿子李凉却如此配合村委的工作,不科学没道理呀!
宋月婷更是满心期待,嘴角一弯,笑眯眯地望着李凉,心想人家大学生就是不简单,有思想有主见,且看他说出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