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落,就听沈乔一声呼喊:“啊——”
断指,可真疼。
“九娘……”
沈乔看着昔日的情人,虽然她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但终究是念及旧情,妇人之仁,不会真的下刀,于是,忍痛转而抬头朝她道:
“九娘,一夜夫妻百日恩,您都忘了,我们曾经相互扶持走过的日子吗?我还记得,那年桃叶渡口大雨,我们为了把红布匹准时送给新娘作聘礼,冒着大雨坐船,风那么大,你抱着布,我抱着你……”
“够了!”
九娘绝望地喊了声,握着剑的手,已然有些松动。
这时,沈乔站起了身,那双眼睛已然蒙上了水雾。
玄策站在一旁,眼里冷然,他沈乔,还真是深情。
难怪啊,这九娘,今日会被他那一番话,险轻生。
九娘手里的剑刃还抵在他的脖颈上,看着他直直看向自己的眼睛,那瞳孔里,是她痛苦的倒映——
“当初阿娘让我再娶的时候,我本不愿,但是,九娘,你应当见过玉娘,她长得,眉眼与你有五六分相似,但可惜,除却巫山,不是云也。”
九娘眼角滑下了眼泪,默默看着沈乔。
而他的眼里,早就酝酿出了水光:“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从前,我听信了母亲的话,成全了孝义,却在余生弄丢了一个人。如果此刻,真要死在她的手里,那么,我只想对她说三个字,对不起。”
夫妻曾经沧海,如今却难为水也。
沈乔最后一句话,让九娘手里的剑彻底松了手。
玄策见此,轻摇了摇头,忽然想,若是花玉龙在此,哪里由这沈乔在此迷惑发言。
那么多年夫妻,沈乔是如此了解这个女子,她什么都好,就是,太心软了。
心软丈夫,所以和离了。
心软女儿,所以自责了。
心软婆婆,所以委屈了。
好不容易当了妙音阁掌事,还偏偏要心软那些落难的风尘女子,最后,把自己送进了赌局。
一个人,无所谓绝对的好,也无所谓绝对的坏,他们就致命在,那最脆弱的软肋。
此时的沈乔被玄策的桃木藤缠着,无法抬手反抗,但却不妨碍他往九娘身前走去。
“九娘,跟三郎回去,我新购置的一间屋舍,是给你的。”
他话音刚落,忽然,嘴巴似被什么东西封住,沈乔转眸看向始作俑者,却见玄策懒洋洋道:“你太吵了。”
一旁的山原抿嘴想笑,而九娘,却还愣愣地看着沈乔,以及他嘴上贴着的封符。
“玄寺丞……”
忽然,自门外飞入一箭,锋利的光芒直直刺向坐在首座上的玄策,而就在箭簇离瞳仁三寸之时,眼眸一凝,那箭簇竟是悬在了半空,再深入不得。
可就在下一秒——
“小心!”
山原惊呼出声,抬起剑鞘便打落了如密雨般疯狂而落的暗箭,玄策袖袍一挥,卷下万仞,一个旋身从榻上起身,那木门便应风而阖。
而就在最后一支箭破纸窗而入,径直扎向九娘之时,玄策指尖堪堪捏住箭尾,而这箭却是被施了法术那般,急速旋转着,只有扎到人,饮到血,才罢休!
玄策见状,垂眸看了眼早在刚才意外进来之时,就率先跳到柱子后面,此刻整个人趴在地上的沈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