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枝和中了枪,好在是腿部受伤,且没有伤到筋骨,现在正在医院里养伤。商陆从机场直接赶过去,风尘仆仆的样子让裴枝和发笑:“大少爷,你还真赶过来了啊?”
“医生怎么说?”
“命大,没有伤到骨头,”裴枝和无所谓的样子,支使商陆,“给我削个苹果?漂洋过海过来总得有个用武之地吧?”
商陆洗过手,从果盘里捡了一个苹果,“他们要抢什么给就是了,争什么?”抬眸看了裴枝和一眼,“你觉得你争得过吗?”
裴枝和是提琴手,生得眉目如画,气质温柔兼而脆弱,穿着西装坐在首席位子上时,聚光灯一打,让观众都不由自主放轻呼吸。
“你送我的斯特迪瓦里,怎么可能让他们抢走?”裴枝和接过苹果,清脆地啃了一口。
“幸好伤的是腿,如果是手呢?”他半坐在窗台上,光线从肩后越过,逆光中裴枝和看到他平直的唇角,察觉出他动了气,安静了一瞬,笑了笑:“你怎么不问如果是命呢?”
“对你来说,我的手比命更值得珍惜是不是?”好酸,吃了还不如不吃,他眉头一蹙,任性地把只啃了一口的苹果扔进垃圾桶,讽刺道:“裴枝和是拉小提琴的,命都可以不要,但手不能不要。”
商陆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态度温和下来:“不是这个意思。”
“无所谓。”裴枝和很快地回答。
他是因为拉琴的天赋才跟商陆交上朋友,……手就是比命重要的。顿了顿,“你这次回国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柯屿的脸在回忆里一闪而过。他昨天晚上试弹了那首曲子,曲子里的贝斯音符恒定,充满着一股冷漠的、随便的无聊。
那个画面让商陆在一瞬间决定好了短片的名字。
“问你话呢,你笑什么?”裴枝和扔他一个抱枕。
“没什么。”商陆单手接住,又摸出了手机。
邮箱里躺着一封未读邮件,干净的页面上写了简单的“我是小岛”四个字。
裴枝和发现商陆居然笑了一声。
认识十几年,商陆不常笑——不常在没人互动的情况下自顾自唇角上扬,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开心的事。裴枝和歪头打量他,眼神渐渐冷淡,两手无意识地揪着雪白被套。
子弹其实只是擦伤,他有意跟商明宝说得严重了些,傻丫头回头就添油加醋转告给了商陆。商陆现在就站在病房里,不辜负他的期待。只是人回来了,神却好像落在了大陆,落在了他照片里破烂肮脏市井的烂渔港城中村。
“布宜诺斯艾利斯那边发了邀请函,我帮你放在书桌上了。”裴枝和挑他感兴趣的话题,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商陆“嗯”一声,“我收到邮件了。”
手指在屏幕上移动,像在打字。
裴枝和咳嗽一声,“女朋友?”
商陆一封邮件回过去,头也不抬戏谑地回:“你觉得呢。”
裴枝和安下心来,“距离申请时间还有十五天,你来得及吗?”
布宜诺斯艾利斯导演者影像协会,一个创办在南美的小众电影协会,致力于发掘、鼓励独立创作者,获奖作品将会在合作平台和全世界的艺术院线公映。虽然名字取为“布宜诺斯艾利斯”,但实际上成员和评委分散在世界各地,这一名字似乎只是为了和主流、保守、正确的位于北美的“奥斯卡”分庭抗礼。
讽刺的是,虽然在创办之初就充满了叛逆变革的影子,但随着名气逐渐扩大,它渐渐地开始被圈外人亲切地称为“小众独立电影届的奥斯卡”。
“来得及。”
“什么故事?”
商陆想了想,“一个地下性工作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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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屿从店主手里接过微薄的工资,又交还了卷帘门的钥匙和台账本、进货单,最后一次拉开冷饮柜,从里面习惯性地取出两罐可乐。
没人接另一罐。
柯屿觉得自己昏了头,平静地放回去一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