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只要按察使司定下了,那么就不会再更改了。那皇帝不也得听下面人的意见吗?他对这知县又无好恶,长什么样儿都不记得,自然会听取按察使司的意见。
6长亭想清楚个中关节以后,便有些好奇朱棣和道衍的主意了。
“若他不能死,那又该给以何等处罚?”若是轻了,没用处不说,还反倒是将敌人激怒,促进人家变得更为强大。
朱棣一副大局尽在掌握中的姿态,不急不缓地道“长亭可曾听说过戴罪办事的条律?”
6长亭顿时恍然大悟。
这在洪武年间十分常见。
因为早期的胡蓝案死了太多人,而后为了清除贪污的官员,也死了不少的人,明朝甚至出现了无官可用的情况,于是后头再有官员犯罪,便有了戴罪办事的条律,你犯了罪,我给你定罪,但你不会马上受罚,而是要先戴罪办事,你继续累死累活,我还不给你钱。
这对于官员来说,莫过于比死还难受。
而且戴了罪的官员,哪怕一时官职没有被罢黜,但依旧坐在那个位置上,却也无法和过去一样了。
这可就是典型的倒霉出了力,却还不能得个好的下场。
“四哥是打算如此定那知县的罪?”6长亭问。
朱棣点头“死都是便宜了他。”
敢触犯燕王,的确是死都便宜了他。
“过两日按察使司的人便要到北平来了。”朱棣淡淡道。
那到时候就热闹了。
6长亭觉得自己已经能预见到,那知县到时候该是如何的面色难看,又或是惊慌失措,愤怒至极的了。
朱棣抬手轻拍了一下6长亭的头顶“且等着吧。”
他的口吻里是难得的轻快。
这份云淡风轻的表现,让6长亭觉得迷人极了。
其实从一开始,朱棣就没将这些小喽啰放在心上吧,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有一日他会不花多少力气,便将这些人都解决了。
6长亭倒也不觉得自己做了多大的贡献,毕竟朱棣身边还有个道衍,就算没有自己,朱棣也依旧能将这些人拿下。6长亭倒是很庆幸,幸而自己现在还能有帮上忙,为朱棣省些力气的时候。
6长亭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看向朱棣的时候,眼底也渐渐涌现了几分敬佩欣赏之意,这样的目光对于朱棣来说,那可是极为受用的,这么一比,那日6长亭对道衍的欣赏也都不算什么了,朱棣甚至觉得,很明显,长亭在看向他的时候,目光更为柔和,更为欣赏。
朱棣顿时就满意了。
“今日可觉得累了?要去休息吗?”朱棣出声问。
6长亭点了点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朱棣。
他觉得朱棣最近变得很不对劲,这下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不是错觉,而是的确如此了。
“四哥……今日还是与我一起吗?”6长亭迟疑地问出了声。
“嗯。”朱棣答得极为自然,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应当的口吻,6长亭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面部表情,最后自然是什么也没现,
6长亭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和朱棣一同去洗漱、休息。
这秋日是越地冷了,6长亭口中都能呼出白气来,他紧了紧被子,想要塞住他和朱棣肩膀之间的缝隙,就在他拉拽被子的时候,朱棣突然覆身上来,将他整个人都裹在了怀中,虽然不得不说,这样还是挺暖和的。
“睡吧。”朱棣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仿佛带着魔力一般,6长亭还真就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快要睡过去之前,6长亭迷迷糊糊地想……朱棣是不是变得越有魅力了?放在后世,那就是会撩妹啊……
·
三日后,按察使司的人果真抵达了北平。
而这一段时间里,6长亭也未再见那龚老夫人,显然龚老夫人又被他一席话说得动摇了,龚家这内部矛盾一出,自然也就没法子来找6长亭和朱棣,不过6长亭很清楚,那龚佥事也忍不了多久了。
之前他靠着不正当手段夺来的东西,当然还会带来糟糕的连锁效应。
得到了多少,他如今就得吐出多少……
天道是很公平的。
暂且将龚佥事放到一边,6长亭要跟随朱棣一块儿出门了。
朱棣身为北平领地的藩王,自然也该露个脸。
只是他亲王之尊,那按察使司的人自然轮不到由亲王接待,只有这些人迎接朱棣的道理。因为他们的马车便是直接朝着县衙而去,公堂上自然可见。那头按察使司的人一听,燕王从王府中出来了,那必然是要往县衙去的,他们哪里还敢拿乔耽搁?个个都恨不得撒开蹄子,飞奔向县衙,务必赶在燕王之前到达。
朱棣带着6长亭在马车上倒是慢悠悠的。
哪怕没见到按察使司的人,朱棣也都能猜到此时他们是何等模样,应当是火急火燎的,谁也不敢有半分的怠慢。
朱棣笑道“若是换做从前,这些人定然不会如此待我。皇子、王爷可着实不少,谁又比谁值价钱呢?”
值价钱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朱棣对此是何等的嫌恶了。
“也不过是成了年,封了地,领了亲兵,这才使人高看一眼。”朱棣淡淡道,语气里听不出丝毫负面的情绪,他的口吻仿佛真的只是在陈述事实一般。
6长亭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
其实他觉得此刻朱棣对他说的话,有些过于亲近了,简直就是完全敞开自己了。
6长亭一时间没有说话。
朱棣也根本不在乎他说不说话,反正自己说出来,6长亭听见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