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点了灯,在桌前坐了下来。
他抬手拆了书信,一行行字缓缓映入了眼帘。
朱棣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这才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长亭……长亭……
虽然已经竭力克制了,但朱棣还是不自觉地将信纸攥紧了,都快将纸张攥皱了。
不久后,有人敲响了门,朱棣这才缓缓地收起了书信,放进了一旁的盒子里,并且还挂上了锁。
朱棣起身朝外走去,程二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见朱棣出来,程二立即就笑了“近来平燕府中有些极为有趣的传闻……”
程二并不是爱说闲话八卦的人,骤然听他开了这个头,朱棣心底隐约已经有了数“可是有什么消息从应天府传来了?”
“主子英明!正是……”程二低头便与朱棣低声说了起来,说6长亭如何入的六科,文章如何引百姓口口相传,又是如何助太子殿下拿下了白莲教的奸人,救了信国公,免了祸事云云……
程二笑道“若是主子往那说书的地方走一趟,必然能从那些说书的口中,听见更夸张的。”
“助太子?”朱棣却只当先捕捉到了这三个字。
程二愣愣地点下了头“可是有何不妥?”
“无。”
无何不妥,只是心底有些酸。长亭能越加出色,其名声都能远远传回到北平来,朱棣本该是为之高兴欣喜的,但若是想到如今长亭是为另外的男人效力,朱棣便觉得心底的酸意更加浓厚了。
那说书的也就不必听了,朱棣着实担心自己会越听越觉得胸中仿佛一把火在灼烧。
“走吧,今日还有事。”朱棣道。
程二点点头,还有些遗憾。那说书的也几分口才,讲得还格外引人入胜,若非早就认识了6长亭,他怕是还能听得更为欲罢不能。
朱棣此时却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长亭的名声传得如此热烈,若无洪武帝之示,他相信绝不会传得这样迅猛。但洪武帝此举是为什么?给予长亭的奖赏?还是有意提拔太子身边的人呢?
朱棣想起了6长亭曾与他提起过的,流言与人心的关系。若能牢牢把握住一个人的口和思想,那么就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便算作是一样的道理吗?
想到这里,朱棣倒是又不觉心头酸了。
众人再传长亭如何辅助太子抓奸人,那又能怎么样?到最后,长亭仍旧是他的。
朱棣脸上阴沉之色霎时退去,转而换上了笑容。
当然,这个笑容也并未持续太久。转眼便是新年,朱棣望着略显冷清的王府,心情便就此沉了下去。
偏还有蠢笨的属臣,见燕王府实在不比别的宅邸喜庆,还满口道,燕王应当娶亲了,若王府中有了女眷,气氛便定然不同了。最后引得朱棣拂袖离去,一干燕王属臣还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何事。
程二也不知道。
他到底跟了朱棣多年,在这样的时候,便更敢开口询问。他低声笑着道“自古以来,做属下的,都喜爱关心主子是否有了妻儿……”
还不等程二将话说完,朱棣便已经先开口了“是啊,你说他们为何偏要关心此事呢?”这话并不是问程二。其实朱棣也清楚他们为何会如此关心。
没有哪个臣子属下是喜好关心你娶妻与否的,当他们关心的时候,要么便是打了主意欲往你身边送女子,要么便是一心希望见到你有子嗣。
自古无人不重香火传承。
若无子嗣,瞧上去的确不像话。最重要的是,这会令为下属者看不见跟随你的光明未来。一个无后的主子,跟了他怎能长久呢?
若是他们只欲往他的身边送女子,那倒还好办,但若是后者就麻烦了。
偏偏他也很清楚,若是为后者而妥协,他前脚在北平宠幸女子,6长亭后脚就能在应天府扎根,再也不回北平。
“安排认亲吧。”朱棣淡淡道。
程二一怔“当真、当真要如此吗?”
朱棣没再开口,程二便明白这是板上钉钉不容更改的事了。他闷声点了头“是,主子放心。”
……
6长亭第二次在应天府度过了新年,只是上次身旁还有朱棣,这次却只能如其他大臣一般,入宫赴宴,随后各自回到宅邸中,得几道宫中赐下的菜,瞧一瞧烟火,便算是过年了。
朱樉倒是想要陪他,但朱樉难得在应天府,没多久便被叫进皇宫中去了。朱标也有差人来请他,但是毕竟没有朱棣在,想一想也没甚意思,倒不如留在宅子里叫上三子、潇潇一同饮酒,于是便婉拒了朱标。
待到隐隐有醉意后,6长亭便不敢再喝了,他抬头瞧那明月,都觉得一轮圆月之上浮现的乃是朱棣的面孔了,再喝下去,他怕自己一时收不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6长亭摆了摆手,对他们道“我便先行回去歇息。你们随意便是,如是吃食不够,便自行去取食物。”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