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后的光从窗外射入,大约因为穿过了金黄的树叶,而染上了几许泛黄的旧色调。洛昙深站在这一握光里,如老照片上风情万种的绝色美人。
单於蜚却似个全然不解风情的人,留下一句“我回车间了”,就大步离开。
“啧。”洛昙深偏头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待对方已经走入秋光里,才喊道:“什么时候下班?我送你去鉴枢。”
单於蜚没有搭理。
“三点呗。”洛昙深自言自语,“小气。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单於蜚回到32车间时,上工铃正好打响。苟明本来想问问他那个衣着打扮不像厂区职工也不像家属的年轻人是谁,但时间仓卒,没能问出口。
机器声又开始轰鸣,单於蜚站在自己的工作台边,手里磨着一个巴掌大的零件,面上专注,却心不在焉。
被洛昙深摸过的地方又热又麻,那触感极其清晰,从心口到喉结几乎烧了起来,仿佛仍有一只手正在挑逗似的抚弄。
而洛昙深的呼吸也近在咫尺,好似正源源不断地喷洒在锁骨上。
脑中回荡着洛昙深的每一句话,或轻或柔,像盛夏砸落在河流湖泊中的硕大雨滴,激起的岂止一池涟漪。
他用力甩了甩头,回过神来时才发觉零件磨耗过度,算是废了。
车间允许一定比例的废件,但他向来仔细,零件报废的情况在他的工作台上屈指可数。
将报废零件拿去登记时,他下意识看向窗外,正好看到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罪魁祸首。
洛昙深没有离开,单於蜚看到他时,他正背对着车间,闲坐在一条石凳上,抱着一口袋精品狗粮投喂流浪狗。
狗粮和装狗粮用的碗都是让手下人临时送来的,他翘着腿,靴尖被流浪狗们拱来拱去。
流浪狗这种毛脏得打结的物种他本来是不喜欢,更不愿意接近的。但中午在废弃车间看到单於蜚喂哺乳母犬和那一窝幼崽,又觉得好玩。
单於蜚那么一个冷淡的人,心肠还挺热,宁可自己不吃饭,也要给小动物留点儿口粮。
有趣。
脚下的流浪狗们看起来肮脏野蛮,但吃东西时却井然有序,不争不抢,吃到一口就退后两步,让同伴凑上来吃,吃完嘴里的再挤进来继续吃,有的甚至向废弃车间方向跑去,几分钟后引来一群同伴。
“还挺相亲相爱。”洛昙深自言自语,“那单於蜚平时就分你们一小碗,不够吃怎么办?”
流浪狗听不懂,有的埋头吃,有的抬头看他一眼。
他挺直腰背伸了个懒腰,隐约觉得身后落着一道目光,转过身去一瞧,却只看到空荡荡的窗户。
单於蜚靠在窗边的墙上,手里拿着报废回执单,双眼直视前方,目光却有些空茫。
三点,下班时间到了,车间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工人们大声说着话,有约去谁家打牌的,有约酒的,甚至有人做贼般地凑到一块儿,约去家属区外的小发廊嫖个妞。单於蜚从不参与集体活动,打过卡之后就从人群中挤出来。
“这儿!”洛昙深一手抱着狗粮袋,一手举起挥了挥,笑容带着傲气。
单於蜚眸色沉了沉,脚步有一瞬的迟疑。
七八只流浪狗正围着洛昙深转悠,个个甩着尾巴,一见单於蜚,连忙跑了过来,开心地叫唤。
“哟,认爹呢这是。”洛昙深上前几步,将狗粮袋往单於蜚怀里一塞,“手都给我拿酸了,你拿着。”
“怎么还在?”单於蜚问。
“说了要送你去鉴枢。”洛昙深笑,“怎么,觉得我说着玩儿?”
“我自己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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