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回到贺岳林的跑车上,洛昙深将脸埋进膝盖里,很久没有动弹。
贺岳林并未打搅他,将车开回别墅后,就下车抽烟。
他睡了整整一天,刻意不去想单於蜚,指望时间消磨掉不舍与愧疚。
单山海去世的事他一无所知。
楠杏别墅区是原城最高档的住宅区之一,而摩托厂家属区是原城最落后的地方。
他与单家,本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有任何交点,只要他不主动打听,一位贫困老人溺水而亡的事根本不会传到他耳边。
他请了半个月假,去国外散心。
回国之时,洛、贺两家即将联姻的消息已经在原城上流圈传开。
他不确定单於蜚是否知道,亦不知道单於蜚是否已是明家的人。
他不敢打听,像鸵鸟一般将头埋进黄沙里。
“单於蜚已经从鉴枢辞职了。”入秋之后,夜风转凉,贺岳林手臂挂着一件薄毛衣,“披上?”
洛昙深接过薄毛衣,松松垮垮搭在肩头,“你不用告诉我这些。”
贺岳林耸肩,“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还有一件事……”
洛昙深抬起手,打断,“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还有一件事。”贺岳林却没有就此住嘴,“单於蜚的爷爷单山海,已经过世了。”
四周安静得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少倾,洛昙深怔然地回过头,眉心紧拧,“什么?”
接着,他的声音颤抖起来,“为什么?明漱昇不是已经……”
贺岳林摇头,“和明漱昇没有关系。是自杀,溺毙在摩托厂附近的池塘里。”
洛昙深半张着嘴,眼中全是不信,哑然道:“什么时候?”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贺岳林叹了口气,“考虑了这么久,还是觉得你有权知道。”
“什么时候?”他急切地问。
贺岳林看着他的眼,缓慢道:“你与单於蜚分开那天。”
嗡——
嘈杂凌乱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洛昙深睁大双眼,瞳孔却紧紧收拢。
“我跟警方了解过当时的情况。”贺岳林说:“和你没有关系,老人是当天下午自己走去池塘,半夜遗体被捞起。我猜,他自杀是因为不愿意再拖累单於蜚。”
洛昙深茫然地站起,肩头的薄毛衣掉落在地,低声自语:“……那天是他的生日。”
“已经过去了。”贺岳林将薄毛衣捡起来,“葬礼明家没有插手,是单於蜚自己操办的。老人葬在柳淳公墓,单於蜚……”
洛昙深像失聪了一般,只听得见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刺耳尖叫。
他简直不敢去想那一天单於蜚是怎么度过的。
是不是一回家就发现爷爷不见了?
抱着怎样的心情四处找寻?
看到被捞起的遗体时,是不是心肝脾肺都痛得没了知觉?
许久,手背上突然溅起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