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内他明明亲眼目睹祁子期消散。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祁子期微笑道:“我真正的残念,其实是附着在留给你的记忆光团中,成年人的一点小手段罢了。”
杜圣兰可笑不出来,自己当时明明已经检查过,硬是没发现一点问题,这个过程中但凡祁子期有一丝不怀好意,恐怕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祁子期脸上的笑意突然淡去,杜圣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对方血战到最后,竟是被邪魔活活撕裂了头颅。
“是我朋友,说起来他还指点过你一句。”
塔楼内,是曾有一道粗犷的声音,点拨杜圣兰合欢心法不是为了驭人,要多去看世界万物。
祁子期突然轻轻一叹:“粟鱼。”
远处穿粉裙的小姑娘确定突破不了重围,苦笑着摇了摇头,选择自爆:“先走一步……”
在她身边的人也已经支撑不住:“……祁先生,来世有缘再去赏花。”
祁子期的记忆还在继续,在战场上幸存太久并非幸事,因为走在前面的可能是自己的朋友。
杜圣兰见证了他们的死亡,听到了他们死前不甘的叹息,其中很多声音,他都曾在塔楼内听过——
“他走了么?”
“记得那年桃花坞,他饮酒我赏花,何等风流。”
“子期哥哥。”
当时让他好笑的话语如今却变得无比沉重,空气中的血腥味和冥都的雾气是一个味道,让人喉咙不适。
祁子期淡淡道:“如果当日合欢宗陷入危机,你袖手旁观,亦或是利用合欢心法胡作非为,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这最后一缕残念,是为了保证传承者的品性。
杜圣兰沉默了一下,忽然问:“梵海尊者……就这么飞升了?”
祁子期望着头顶的天空,点了点头。
杜圣兰:“便宜他了。”
祁子期:“我没去过仙界,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样子,不过这里也不差。”
他用余光看着杜圣兰,就像是一位温和的长者:“我隐隐有感觉,这个纪元内,秩序将会回归。飞升之后的世界也许没有想象中美好,日后你若见到梵海,记得替我问候他全家。”
杜圣兰想了想:“我会送他‘回家’。”
祁子期大笑,他招了招手,天空中飘来几道人影,是剩下的那九位猎杀者。
他们中七人昏迷,两人还搞不清楚状况,不明白为什么小殿下的记忆世界会这么恐怖。祁子期单手抬起:“看好了,这是合欢功法中最有趣的一招,移花接木。”
他轻轻一抬手,八人体内的咒术被强行剥离,失去诅咒支撑的身体瞬间衰弱,祁子期将所有的诅咒一次性丢入最后一人体内,那人当场爆体而亡。
杜圣兰看得目光一动,诅咒可以抽离,那么真气是不是也可以如此?
见他陷入沉思,祁子期欣慰点头:“回去吧。”
杜圣兰回过神。祁子期迈步朝远处厮杀最厉害的地方走去,他有预感,这一次,第二祖的残念是真的要消失了。
那道背影孤独地随夕阳沉入染血的地平线,杜圣兰脚下阴影重现,顺着阴影,他沿原路返回,许久后,高大的血色石碑依稀可见。
杜圣兰化为小阴犬的模样,在看到石碑旁的阴犬时,心情有些复杂。不过他很快从低迷的情绪中清醒,帮助梵海尊者打开通道的阴犬早就已经消失,作为现任掌权者,这只阴犬和祁子期的主张一样,想要秩序回归。
不清楚他进入‘时光’有多久,但这时候的天已经黑了。
杜圣兰跟在阴犬后面,街道上鸦雀无声,仿佛不能理解他是如何从猎杀者手中活着回来。
没有像先前一样随意给他指个住处,阴犬带着杜圣兰走往浓雾深处。这里似乎是一片禁区,没有任何阴物敢擅自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