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此事君臣两人只告诉了太师和太保,其余就算是六部的尚书也无从得知,还以为太子依旧在宫中苦学这三位师傅的教导。
六部每年要派往地方的人不少,皇帝想要动手脚极为容易,也不需要让各部知道,直接半路截住那外出的人选,替换成太子就是。
不过太子往外走的时候,身边总不能没有人辅佐,而三位老师之中赵九福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一来是他在工部多年,年年都喜欢往外跑捣鼓奇怪的东西,就算是离开一时半刻也不会被人怀疑,吕靖和萧甯可不同,他们俩鲜少出远门。
赵九福自己提出来的法子,自然得接着这个差事,出门在外的时候他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不伸手就不伸手,凡是都让太子自己来处理。
这一路走过来,他们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毕竟六部外放的人虽然尊贵,但遇上了当地的地头蛇也有玩不开的时候。
没有什么比亲自经历更加直观和有用,曾经赵九福教导的事情,太子听是听了,但犹如水中月镜中花虚无缥缈,但现在却一点点落到了实处。
与人为善待人和气的太子爷,在外也忍不住生出一些火气来,甚至好几次因为地方官员的玩忽职守而动怒,这就是赵九福想要的结果。
整整六年的时间,就花费在太子爷到处游历之上,若不是后头太子外访的事情暴露,各地的官府都做好了准备,恐怕这事儿还会持续下去。
既然这事儿瞒不住人了,皇帝倒是也不坚持,直接将太子带在身边教导,而让其余的儿子全部出宫开府,这一下子便把太子和诸位皇子区分开来,彻底断了他们的念头。
几年的陪伴,足以让赵九福与太子感情深厚,尤其是好几次他们都出生入死,可以说是用鲜血和汗水打造锤炼出来的君臣之情。
赵九福不再担心太子的软耳根,而是开始担心皇帝的身体,年轻时候受到的损伤年纪大了便更加明显,早些年太医还能压制,这些年皇帝的身体眼看着就衰败了。
比起太子,赵九福与皇帝的感情更好,他自然是不希望皇帝现在驾崩的,虽说太子已经长成,但如今的皇帝才是他想要的明君。
不管是出于公事还是出于私心,赵九福都想要多留皇帝几年,甚至忍不住几次出手系统丹药,但也抑制不住皇帝身体的恶化。
因为此事,赵九福难得练字的时候都不能凝神,看了看写坏了的字忍不住叹了口气,索性放下毛笔不再写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这时候赵顺灏走了进来,他如今已经娶妻生子,又早早的入朝为官,脸上却还带着几分少年活泼的气质,看见父亲有些烦恼的模样,便开口说道:“爹,孩儿帮您磨墨?”
赵九福平时最喜欢使唤儿子磨墨,但这一次却摇了摇头,让赵顺灏在位置上坐下,才问道:“你可还怪爹不许你外放?”
当初赵顺灏高中状元进入翰林院,也是赵家的大喜事,只是三年之前赵顺灏原本想要外放去做一些政绩出来,但赵九福却硬是压着他在翰林院蹉跎了又三年。
赵顺灏笑了笑,说道:“孩儿知道爹的意思,还不是觉得我性子太过于跳跃,不在您眼皮子底下容易闹出事情来,这才压了儿子几年,不过如今孩儿已经娶妻生子,脾气也比当年沉稳多啦,我想今年爹肯定不会阻止了。”
赵九福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知道就好,自小你的脾气就不如晖儿沉得住气,容易被人激将,这些年来好不容易压了一些下来,你自己能认得清就好。”
赵顺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说道:“爹,如今灏儿也在翰林院,他那个性子最喜欢修书,上头的大人也喜欢他,我估计用不了多久,他的官职都要超过我这个大哥啦。”
都说术业有专攻,让赵顺灏待在翰林院是满身不自在,赵顺晖进入之后倒是如鱼得水,赵顺晖的阴阳五行拳练得极好,一度赵九福还以为这个儿子要去从军考一个武状元呢。
“你们兄弟守望相助,岂不是更好?”赵九福笑话了一句,又说道,“你的打算不错,只怕今年朝中会有变动。”
赵顺灏眼神微微一变,低声问道:“爹,开始陛下的身体?”
赵九福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但赵顺灏也在朝为官,自然知道这些年皇帝的身体一日日的不好,两年前的时候还曾经大病一场,太子监国了小半年,幸亏最后熬了过来。
赵九福是皇帝的亲信,但也是太子太傅,其实皇帝病逝太子继位的话对他的影响不大,不过赵顺灏是知道自家父亲与皇帝的感情极深的。
这话一提,赵顺灏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说道:“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科考,小弟前头一次科考落第心中不悦,这次可是铆着劲儿的。”
赵九福还要再说什么,忽然有人急急忙忙的扣门,大声禀告:“启禀大人,宫中派人有请,说是陛下急召,有要事相商。”
赵九福猛地起身,前一日他见皇帝的时候,他的气色似乎还好了一些,怎么忽然有事,他出去打量了一番那位传旨太监的脸色,见他似乎有些焦急,但眼中并无多少的悲恸。
赵九福心思微微一动,转身嘱咐了赵顺灏一句,很快就骑马跟着进宫了,因为皇帝重病,宫中似乎也显得是沉郁不少,宫人们不敢谈笑,连带着宫墙似乎都黯淡了不少。
赵九福一路通畅的进入大殿,一路下来他观察宫人和侍卫们的反应,心中倒是安定下来,至少皇帝重病之后,宫中守卫虽然森严,却绝无先帝时期的乱象。
“明鹿来了?”皇帝这一次居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榻上,不过因为他身体虚弱的缘故,身后垫着好几个厚厚的垫子,以免他坐着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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