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笑道:“这才是商人,在商人眼里,万事万物皆是生意,不过,我倒有些好奇,常老爷是如何知道我的底细的。”
梅婆婆:“可是呢,姑娘给常府小公子瞧病的时候可是扮的男装,就连那老君观的劲节老道都没瞧出姑娘的身份,怎么那常老爷就摸着底了呢。”
棠梨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第二天便明白了缘由,次日棠梨正在屋里看书,甘草跑了进来:“小姐,小姐,我听夫人那边儿的婆子说,今儿秦县丞让人来下了帖子请咱们老爷过府赴宴,还说是请夫人小姐一并过去。”
棠梨微微一愣,秦县丞请爹爹倒不稀奇,有夫人作陪,请娘一块儿去也说得通,可让自己也去就有些奇怪了,难道这秦县丞知道了自己便是给他看病的大夫,他是如何知道的,劲节老道可都没看破其中机关,自己不过去过秦府两次,如何会被看出破绽,即便看出破绽,又怎会知道自己便是新任知县的女儿。
正想着,便宜娘便一阵风的跑了进来:“棠儿,快来把这个换上。”
棠梨目光扫过便宜娘手里的衣裳,是一套簇新的衣裙,临出京的时候,将军夫人让人送过来的,是用织锦缎做的,上面的掐牙滚边都嵌着银线,做工精细,极为好看,只是穿上这样的衣裙去秦府赴宴实在不合时宜,忙道:“娘,我爹初来乍到,我穿上这样的衣裳去县丞府上,人家指不定要笑话您,把压箱底儿过年的好衣裳都给闺女穿上了。”
苏氏:“这可是胡说,便是娘压箱子底儿也没这样的好料子给你做衣裳啊,这是昨儿收拾你那些箱子里的,我瞧着厚实又好看,便让甘草拿了出来,外头刚落了雪,正好穿,姑娘家就该穿的鲜鲜亮亮的,谁能笑话,快着,你爹还在前头等着呢。”
棠梨见说不通,只得道:“娘,您看爹初到竹山县上任,应该低调些才是,我穿上这身衣裳出去,人家没准以为爹是个贪官呢。”
苏氏:“胡说,你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啊,在安州这么多年,可曾见他贪过公里一文铜钱。”
棠梨:“咱们家里自是知道爹的,可外人不了解爹,如何能知道,只是眼瞧着什么便是什么了,你说女儿穿了这么一身衣裳出去,人家必的想爹的俸禄,怎可能供的起女儿穿这样的衣裳,必是个贪官。”
苏氏想了想:“你说的倒也在理。”
棠梨:“自是在理儿,更何况头一次去县丞府上,素净大方些便好,花枝招展的却不妥当。”
苏氏点头:“行了,我说不过你,不穿就不穿吧。”让甘草去拿了一套素净的衣裳来催着棠梨换上,左瞧右看的端详了一会儿,方觉满意,母女俩这才往前头去了。
到了秦家门口,下了轿,秦大人夫妇已经迎了过来,彼此寒暄之后,秦夫人看向棠梨:“这位是……
”
苏氏忙道:“这是小女,还不给秦大人秦夫人见礼。”
棠梨蹲身一福:“棠梨见过秦大人秦夫人。”
秦大人道:“姑娘不必多礼。”心道那位叶大夫竟真是叶知县的千金,若不是夫人回了趟娘家,估摸这会儿还不知道那叶棠是个姑娘呢。
秦夫人笑眯眯的打量棠梨一遭道:“夫人当真好福气,得了这么个好模样,好气派的闺女,我这瞧着都眼热了。”
苏氏:“夫人说笑了,不过是个乡下的野丫头罢了,比不得令公子,听我家老爷说,都进府学了,可真是出息,等将来金榜题名蟾宫折桂,夫人的福气在后头呢。”
棠梨心道,怪不得两次来秦府看病都未见到小辈儿,原来是去上学了,不过便宜娘说的也不全是客套话,以秦大人夫妻的年纪来猜,他家公子至多也不过十四五,这样的年纪便进了府学,的确很出息了。
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进了秦家,秦家棠梨是来过的,说是家宴,也不过在正厅摆了一桌席,秦大人招待便宜爹落座,秦夫人却拉着棠梨母女进了次间,次间里摆了一张小席,虽不如外面丰盛却也荤素俱全,棠梨依在娘身边坐了,听着娘跟秦夫人拉家常。
说的都是一些家里琐事,却也颇热闹,丝毫没有冷场,棠梨在旁边安静的听着,并不插言。
秦夫人时不时瞄她一眼,见她乖巧的坐着,暗道,这丫头还真能装,若非知道底细,只瞧这个乖巧的女儿样儿,谁能想到她有那般高超的医术呢。
第114章县丞说书
秦家不大,里外也不过隔了几扇屏风,故此外头说话也听的一清二楚,便宜爹跟秦县丞客套了几句,便说起了县里的政务,便宜爹叹了口气:“这场雪虽下的不大,天却冷了,竹山县的百姓大都是打渔为生,如今不能下水捕鱼,这一冬该如何熬过去,这几日我日夜难寐,愁的便是此事,叶某初来竹山县,于民生习俗知之甚少,还望秦大人指点一二。”
秦县丞倒未想到这位叶知县竟是个如此爽利的性子,不似其他官员打官腔绕弯子,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看起来这叶知县是真担心百姓疾苦,本来秦县丞之所以下帖子请叶全章一家过来赴宴,一是想求证一下当日给自己看病的叶棠是不是叶全章的女儿,虽说妻子言之凿凿,到底并未亲见,且此事太过离奇,不亲眼证实,总让人觉得不像真事。
二一个,秦县丞也是想探一下自己这位新任上官的意思,若叶棠当真是叶全章之女,就凭她跟叶府的关系,叶全章这个县令很可能是来走个过场的,这在官场是司空见惯的事,那些有来历有根底儿的,都会下来走个过场,混上一任,便升迁了,若果真如此,自己便也没必要跟他交底,毕竟若是走过场的,也不会真想为百姓做事。
如今这席面才刚开头,叶全章便如此开门见山,且他眉宇间深沉的忧色,也不是作假,秦县丞反倒有些自愧,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位叶知县的确是一位心有百姓的好官。
想到此,开口道:“叶知县如此为百姓着想,秦某佩服。”
叶全章:“哎,秦大人如此,倒让全章越发自愧了,全章虽心忧百姓,奈何却无应对之策,只是自己在衙署里发愁,又有何用,知县知县,知一县百姓疾苦,方为知县,我这知县只知发愁却苦无良策救济百姓,实是愧对百姓。”
秦县丞:“大人也不用如此忧虑,这竹山县的境况由来已久,并非叶大人之过,说起来竹山县依山傍水,乃是不可多得的鱼米之乡,百姓应过得富足和乐才对,却被三害所扰,水里虽鱼虾丰足,却有猪婆龙危害,县里有良田可收稻谷,却又有水贼劫掠,便侥幸躲过这两害,却不定一场疫病便命丧黄泉,百姓这日子过的实在苦不堪言,虽地处鱼米之乡却要年年靠着朝廷救济,而我大梁地域辽阔,贫苦之地也不止一个竹山县,便有救济也不过杯水车薪,这些年都是靠着一些良善富户捐粮捐银,舍粥施米,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