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息怒不定,难以相处,哪怕他说了会护着她的话,她也不敢当真。
这种情况下,多一个秦青羡,她便多了一道护身符。
秦青羡剑眉微挑。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般胁恩求报的女子。
不过纵然她不这般说,他也会报答她的恩情。
秦家的人,素来恩怨分明。
未央又道:“至于皇孙那里,我还是要回去的。”
“劳烦少将军与皇孙说一声,我与何郎说两句话,便回去找他。”
秦青羡颔首,转身离去。
未央转过身,看着面前阴鸷得有些吓人的何晏,心中有些没底。
她救了皇孙,又帮助秦青羡擒拿晋王,打乱了何晏毒杀太子皇孙辅佐晋王登基的计划,此时的何晏,多半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大局已定,何晏再怎么生气也无济于事,更不可能将她杀了泄愤。
她与秦青羡是救下皇孙的第一功臣,以何晏行事之谨慎,是不会冒这个风险的。
想到此处,未央心绪渐安,冲着何晏笑了笑,装作没事人一般,向何晏道:“夫君不是在陪伴天子么?怎地突然来了灵堂?”
何晏虽是天子面前红人,但到底是商户出身,是没有资格出现在储君的灵堂前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在自己说出“夫君”二字时,何晏眼底的阴郁之色,似乎淡了一分。
“来看你做的好事。”
何晏淡淡抬眉,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未央心下了然。
果然是她的错觉。
何晏还是这个喜怒不定难以相处的何晏,不存在因为她的一声称谓便心情大好。
未央道:“夫君说的好事,是指我护着皇孙?”
“皇孙是太子殿下唯一的骨血,我身为大夏子民,自然是要护着皇孙的。”
何晏薄唇微抿,没有回答。
日头阳光被云层与院中枝叶遮住,只零星洒下斑驳细碎的光线,浅浅落在何晏身上,越发衬得他面上明明暗暗一片。
未央便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她需要与何晏好好谈一谈,关于皇孙,关于他们之间的婚事。
何晏微拢衣袖,随着未央走进庭院中的一处长廊。
此时的秦青羡,在即将踏入灵堂的时候停住了脚步,他转身,看向未央刚才站着的地方。
守卫们按剑而立,却不见未央的身影,他极目而望,在庭院花园处的长廊瞧见了未央纤瘦的身影。
四月芳菲尽,只剩枝叶越发葱郁,她一身素色衣服,衣上血迹斑斑,在深深浅浅的绿色中,如皎皎月色染了红烛的血。
就如那夜他与她初见一般,人群熙熙,哭声震天,她身披莲青色大氅,似骤然放光的宝石,一下子便抓住了人的视线,让人再瞧不见世间其他颜色。
他究竟有多迟钝?竟没瞧出她是个女子。
秦青羡剑眉微蹙。
可惜,她美则美矣,却心如蛇蝎,连自己的父亲都容不下。
秦青羡眸光微暗,转身走进灵堂。
灵堂之中,或真或假的哭声听得他头疼。
他在灵堂立了一会儿,便待不下去。
死了便是死了,再多的眼泪也无用。
如当年的他得知全家人战死边关的消息一般。
秦青羡又出了灵堂。
亲卫们取来了他的衣服,小宫人带着他去偏殿洗漱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