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笑道:“此次我救下小皇孙,天子醒来后,必会赏赐于我。我不缺钱财,更不要什么赏赐,只求天子解除你我婚约。天子纵然生气,但此事是我提出来的,与你没有任何干系,他不会为此事而迁怒于你,你仍是天子面前的第一得用之人。”
她的声音刚落,便发觉何晏刚刚缓过来的脸色,此刻又黑了下去,且有越来越黑的趋势。
未央心中不解。
她又说错了什么?
不应该啊。
这些话,她在心里盘算了许久,也演练了许久,每句话每个字每个声调语气,她都琢磨了许久,可谓是处处替何晏着想,只需何晏点头,便能与她解除关系,以何晏对她的不喜厌恶,何晏应当很高兴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整个人阴郁得像是要张口将人吞吃入腹的恶鬼。
“你竟这般迫不及待与我解除婚事?”
何晏终于开口,声音不辨喜怒。
未央看了看何晏,斟酌片刻,慢慢道:“感情一事,总要讲究个你情我愿,情投意合。你我本是硬凑在一起的人,算不得两情相悦。”
“而今解除婚事,是放彼此一个自由。”
何晏手指微紧。
他不要这个自由。
未央见何晏不答话,心中越发疑惑,迟疑片刻,试探道:“何世子不想与我解除婚事?”
何晏的心思,委实让人摸不清楚。
那日他俩大婚,红烛高燃,她想起顾明轩说何晏素来不喜女色,曾有人向何晏自荐枕席,被何晏扭断脖子扔在乱葬岗的事情,心中惶恐不安,肩膀微微颤抖着。
何晏立在床畔,静静看着她,眸光幽深,问:“你很怕我?”
她没有说话,何晏又站了一会儿,而后起身出屋,去了书房去睡。
一连数日。
她心中便松了一口气,何晏如此,大抵是不喜欢她的,所以才有后来的她问何晏要了一纸和离书。
她求何晏放她一条生路,何晏薄唇微抿,潋滟眸光轻眯。
半晌后,何晏写了和离书。
再后来,便是她回到家中,被陷害对严老夫人下毒,严睿几次派小厮去找何晏,都被侯府的门房拦了下来,连何晏的面都不曾见到。
门房只说她的生死与何晏无关,让严家自行处置,严睿这才将她送回庄子。
这便是她与何晏所有的接触。
何晏所有的举动,都透露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她想象不到,何晏为什么不愿意与她解除婚约。
明明在之前,他曾给过她和离书。
“我的确不愿与你解除婚约。”
何晏声色淡淡,道:“未央,你可曾想过,与我共度一生?”
未央一怔,下意识便觉得眼前的何晏必然是萧飞白带着面具假扮的。
可冷冽阴郁的声音,眉峰下压间藏的厌世,分明就是让她想起来便会做噩梦的何晏。
何晏道:“你汲汲营营,我不择手段,你我之间,或许可以试一试。”
清风徐来,何晏霜白色的衣襟微微摆动。
他的眼型本是风流又多情的桃花眼,偏他的眸光是冷静又克制的,深情与隐忍交织在一起,潋滟着的水光有着五光十色,千山暮雪。
未央有一瞬的失神。
试一试?
与何晏?
未央默了默。
半晌后,未央道:“何世子,你我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她本以为,何晏会很开心与她和离,这样她能趁着何晏难得的欢喜,与何晏说皇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