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刚刚被封为储君,哪有这般大的力量,逼得他一个列侯之最的镇南侯假死逃生?
萧伯信垂眸,说道:“大夏外患已除,只余朝中藩王内斗,我这把剑,与到了该束之高阁的时候。我为大夏征战多年,却落得如此下场,追究原因,不过是天家夺嫡所致。未未,人活一世,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难得糊涂,方能保全家人。”
“我此生不想再涉足中原,只想在海岛之上,与阿衡平静过日子。”
“你若喜欢这儿,便留下,若不喜欢,便还回到华京。”
萧伯信扫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何晏,继续道:“你既然得知了飞白与何晏的身份,想来此时的你,早已不是最初孤立无援的你。”
“这样的你,纵然离了我,也会过得很好。”
未央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外祖父,心中一片悲凉——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有些话,外祖父纵然不说,她也能猜得到。
“我没有外祖父这般好的涵养,更没有外祖父这般大度,看着亲人一个个遭遇毒手,还能一脸平静龟缩一隅。我所经历的苦难,必要一一讨回来。”
父亲对她的百般算计,恨不得要她的性命,来独吞母亲留下来的家产,顾明轩负心于她,又对她百般作践,晋王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一切的一切,她该如何平静面对?
上一世她绝望惨死,而今重活一世,她要的,不仅仅是给自己讨回公道。
未央抬眸,看着萧伯信,继续道:“太子虽然死了,可当年之事尚未大白,舅舅的无辜枉死,外祖父的假死避世,母亲的疯疯傻傻,这些年的我的浑浑噩噩,岂是外祖父的一两句话,便能让我放下的?”
“外祖父不愿回中原,我不敢勉强,左右我生来便是六亲无靠的命格,我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再自己一人走下去,也没甚么。”
说到最后,未央声音微哑。
她要的,从来不是旁人护着她,她想要的,不过是她一个人走累了的时候,旁人借给她的一个肩膀,让她安歇片刻,整妆之后再出发。
可惜一直没有。
她的父亲对她百般算计,恨不得要了她的性命独吞母亲留下来的家产。
她的母亲早已不记得她是谁,她的外祖父知道她一个人分外艰辛,也不会同她一起回去,做她半刻钟的依靠。
她一直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直面人生路上的暴风雨,尽管她不过十五六岁,正值少女不知愁的年龄,她也有这个年龄应有的柔软与天真,她也曾期待过,家人的片刻温暖。
未央垂眸,泪水无声滑落。
萧伯信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甚么,但最终甚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道:“未未——”
他的声音刚落,茅草屋里突然响起一个男子虚弱的声音:“夫人。”
“你还有我,便不是六亲无靠。”
作者有话要说:何晏:我会永远护着你啊qaq
萧伯信:一边去,我自己的外孙女自己护
何晏刚被萧伯信施过针,身体极其虚弱,脸色亦是苍白如纸,像是随时会撒手人寰一般。
他看着一脸倔强的未央,慢慢坐起身,吃力抬起手,似乎是想拂去未央脸上的泪珠。
“我会护着你的。”
何晏眉峰下压,潋滟眸底聚着心疼,说道:“你不是你一个人。”
“你还有我。”
何晏轻轻拂过未央的脸侧。
未央挂着泪水的睫毛颤了颤。
何晏的指腹明明略显微凉,却在她脸上点了火,被他拂过的地方,如滚水开始沸腾起来,顷刻间便烧起了一片红。
未央冷硬要强的心,在这一刻软化下来。
很软很软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