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何晏出现重大失误,影响天子弹压众多藩王,不再是天子掌中刀,那么何晏,便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天子对何晏的感情,只怕还没有对紫宸殿里伺候他的小黄门的感情深。
写给公主的帖子送出之后,未央焦急地在府上等待着。
月朗星稀,转眼夜幕降临,萧伯信忙完政务,前来看望未央,见未央魂不守舍,斟酌片刻,沉声道:“明日我去紫宸殿一趟,问一问天子的态度。”
“千万别。”
未央连忙回神,说道:“爷爷为了先太子与秦白两家,已经做得够多了,若再去问天子,只怕会惹来天子不喜,怀疑爷爷的用心。”
萧伯信叹了一声,道:“当年之事,本也怪不得天子心狠手辣,先太子行事,委实让人心寒。”
一手培养的长子为了皇位兵变逼宫,这种事情无论放在谁身上,谁都受不了。
天子对先太子仍有怒气,何晏作为先太子的遗腹子,自然被天子的怒火波及。若何晏乖顺听话,天子或许会对何晏生出几分祖孙情谊,可何晏偏又是个阴鸷狠辣的性子,做事丝毫不考虑天子的感受,久而久之,天子原本便不多的亲情,便被他的行事作风消磨殆尽。
而今天子将何晏当做棋子利用,实在再正常不过。
姜黎消失,废太子之事更为扑朔迷离,天子召何晏入宫,最初的打算大抵是敲打何晏一番,并未对何晏动了杀心。
现在何晏被扣在宫中十日,半点消息也不曾传出,多半是祖孙二人起了争执,引得天子勃然大怒,原本不曾生出的杀心,此时也只怕漫上天子心头——何晏桀骜不驯,且对自己深恶痛绝,这种人若做了皇帝,自己百年之后的评价与名声,只怕与前朝的纣王幽王没甚区别。
想到此处,萧伯信剑眉紧锁,看了看未央,说道:“殿下性子乖僻,只听得进你的话,若他此次能回来,你要多劝他一劝,莫因往事束住了拳脚。”
“他终是天家子孙,生在天家,个人的喜怒哀乐,委实算不得甚么。”
未央抿了抿唇,道:“我会的。”
如果何晏不是废太子的后人便好了。
这样他便不用背负太多,只做自己日进斗金的商人,或行于丝绸之路,或远洋过海,岂不比困在华京、被众多人算计陷害来得痛快?
夜色越来越深,萧伯信不再久留,未央送走萧伯信,抬头看着天边孤冷月色。
乌云遮月,月光稀薄,可怜巴巴地透过云层显出几分皎色来。
未央双手合十,对着同样不得意的月色祈求。
上天保佑,公主可一定要帮她救出何晏。
未央许完愿,转身回到房中,唤来木槿,吩咐道:“你想个法子,让爷爷这几日出不了门。”
木槿微怔,看了看未央,疑惑道:“侯爷愿意帮姑娘打听何世子的下落,这是好事啊。”
“爷爷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若他都为阿晏求情,只怕天子会更加忌惮阿晏。”
未央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道:“爷爷年龄大了,该享两天清福了。”
她作为萧家的后人,当担起萧家的责任来,爷爷想要的海晏河清,江山永固,便由她来完成吧。
太平本是将军定,她想将军见太平。
未央轻轻一笑,躺在软塌间。
木槿应声而去。
次日清晨,萧伯信刚吃完早饭,便陷入昏迷。
此事惊动县主,县主请来数位医官,但终不见好。
未央一边在萧伯信床榻边尽孝心,一边等待着公主的传唤。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公主迟迟没有回她的帖子,更不曾将她传至宫中。
未央心忧何晏,再也等不下去,便拿了萧伯信的帖子,径直来皇城求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