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只是暴室。
何晏远征在外,天子舍不得杀她的,将她囚禁暴室,一是为了杀鸡儆猴,让针对太子的那些人知晓,哪怕是她,天子都能处置,二么,便是为了制衡何晏,让何晏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道理她都懂,但让她去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暴室,她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
——她可不想疯,更不想死,何晏回华京之前,她得好好的。
未央深吸一口气,慢慢调整着气息。
没甚么好怕的,天子与太子很快便能分出胜负了,血色再次蔓延皇城的那一日,便是她走出暴室的日子。
想到此处,未央渐渐心安。
暴室的日子比未央想象中的还要难熬。
粗糙的吃食,简陋的住所,做不完的活计,以及难以相处的宫人们,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未央的心理防线。
夜沉星河,未央回到住所,借着月色,翻看着自己的行李。
藏在身上带进来的金银首饰快要用完,明日怕是连粗糙的吃食都没了。
未央放下衣服,长叹一声。
她抵达暴室一月有余,与外界不通消息,不知外面情况如何,是天子胜了,还是太子占了上风?
扪心自问,她更希望是天子技高一筹。
她那日的话动摇了天子立储的心,天子但凡有一分想要传位何晏的心,便不会要她的命,太子便不同了,只会利用逼何晏束手就擒。
想到此处,未央手指微紧。
她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让自己成为何晏的拖累。
她得尽快出去。
夜风穿过破败窗台,冷意侵入骨髓。
未央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蹙眉向窗外看去。
窗外星光如洗,像极了红衣少年突然闯入她世界的那一晚。
算一算时间,她一直在等的人,快要到了。
夜风又起,一阵一阵的冷风自窗户处的破洞中灌进来。
未央将潮湿的衣服披在身上,裹了又裹。
这暴室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白天有干不完的活,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床榻又硬的像石头一般,躺在上面,能将人的身体硌得生疼。
这样的环境,再配上阴风怒号,也无怪乎,被关在这里的人,不是疯,便是傻。
寒风将窗户刮得哗啦啦地响,隔壁痴傻的宫人又是哭,又是闹。
恍若炼狱重现人间。
未央又冷又饿,偏还要打起精神看着窗外——她在等秦青羡。
她知道秦青羡一定会来的。
大抵是同生共死过,让她对秦青羡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这种信任很奇妙,让她可以将性命交托在他手上。
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秦青羡也会前来找她。
就像哪怕荆棘遍野,她也会去寻秦青羡一般。
仔细想来,这大抵是传说中的刎颈之交?
可她若是死了,秦青羡是不会随她而去的。
同理,她也一样。
她与秦青羡,都是活在当下的人。
纵然那人在自己心里的分量极重,亦不会为他的离去而自暴自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