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累。
脚好像不是自己的,由酸胀到疼痛,而后失去知觉。
大腿像两根煮过的面条,使着劲,它们依旧软趴趴的。踩呀踩,软软的双腿随时要融化,垂落地面,被搅进车轱辘。
骑向医院,一路上,殷显和王结香没有对话。
她直接把车骑至门诊大厅的大门口。
从自行车座椅爬下来,王结香腿一歪,跌坐在地。
殷显伸手扶她,被她一并带摔。
“姐姐……”
“我能再坚持一下,”她上气不接下气,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仿佛拎起一袋沉沉的水泥:“走,我们一起。”
门诊大厅,没有出现殷显的妈妈。
这是好消息……
殷显姥爷住呼吸科,三楼。
王结香眼冒金星地杵着殷显,一边爬楼梯,一边捶着胸,剧烈咳嗽。
到达病区,护士站静悄悄的,一个值班的人都没有。
稍微缓过劲的王结香,咽了咽口水,望向殷显。
他盯着空空的走廊,表情犹疑:“姥爷在这儿吗?”
现实中,殷显没有见到姥爷的最后一面。
可这儿不是现实,他的精神世界,他相信的就是合理的。
所以……
“在的。”王结香说。
她朝他伸出手。
他的四岁,有甩不掉的坏人。
“跑啊,殷显。”她拽过小娃娃的手,他们一起跑。
他的八岁,没有要好的朋友。
“走,跟我走。”挡住他的练习册,她强硬地和他十指相扣。
十五岁的殷显,同样地选择相信面前的人,将手放进她手中。
他们双手紧握。
王结香打开临近的一间病房。
像奇迹,像有魔法……
病房中出现了声音。
门内,站着护工、殷显的妈妈,病床上躺着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
他穿着蓝白色病号服,听见开门声,浑浊的眼球转向门口。
身旁的小少年走到他的床边。
老人对他笑了下,笑容轻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