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办法正常上班;继而,没有办法读书、识字,计算;到后来,连最基本的日常行为,诸如穿衣、起床、刷牙,都出现了困难。
身边亲近的人让他寻求心理咨询,殷显不愿意。
公司交给信得过的伙伴打理,他退居幕后。
成天躲在家里,殷显不再出门。
灵魂像被关在了透明的玻璃罐子,他虽然看得到外界,但始终无法感知,无法融入它们。这辈子自己埋头向前跑,为了什么呢,忽然全部想不起来。
友人为他送来陪伴他的宠物,名贵的猫和犬,会说话鹦鹉,珍奇的乌龟、鱼,迷你的宠物猪……殷显通通拒收。
直到某天,他主动地去买了一只兔子。
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家兔,白色的,毛蓬蓬的,脸又胖又傻。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觉得要养一只这样的兔子。
殷显管那只兔子叫肥肥,这个名字他很喜欢,是他一下子想到的。
因为肥肥的陪伴,他的精神状况好转了一些。
就这样浑浑噩噩活到四十七岁。
有天早上殷显起床,看见他养的兔子躺在它的窝里一动不动。
它死掉了。
猛然被一种刺痛击中,他无法描述是什么抽干了他的精神,总之,他彻底地倒下了。
……殷显被人送到医院。
他从生死线捡回一条命,随后,他被强烈建议进行心理治疗。
经过医生诊断,殷显被确诊解离性失忆,伴随抑郁症,和回避型人格障碍。
心理医生最初尝试对殷显药物治疗,因他本身有长时间的精神病药物服用史,治疗效果不佳。多次的心里会谈,医生难以确诊他的病因,殷显在谈话中,最常重复的一句话是:“肥肥没了。”
肥肥,他养的兔子。
它寿终正寝地死去,令他崩溃至此。
更多的深层次的创伤,殷显记不起,说不出。
多番斟酌过后,为了寻找疾病的病因,团队建议他接受催眠治疗。
殷显知道,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终结自己的生命,或者去试试这最后的希望。
催眠治疗,可以预见的不顺利。
治疗师带领他进入潜意识的世界,在那里,依然找不到有效的信息。他认为,殷显的创伤记忆存在潜意识下一层的无意识的世界。
可是,潜意识形态的殷显拒绝进到无意识,拒绝访问曾经的创伤,就算治疗师费劲地为他构建带路的向导,他也不愿信任它。
治疗至此陷入瓶颈,殷显的病症日益加重。
他依赖酒精来麻痹疼痛,以求获得片刻精神的安宁。他不知道自己在找寻什么,醉酒之后,他将口香糖的包装叠成纸鹤,一笔一划地在它的翅膀写上字。
写着写着,头痛欲裂,他又将它揉作一团,丢进角落。
他什么都不记得……
转机出现在第23次的催眠治疗。
潜意识出现了一个新向导,她坐着纸鹤,吵吵闹闹地从天而降。
年轻的小姑娘表情凶巴巴,她瞪着圆圆的眼,恶狠狠地告诉潜意识里的他:她是他的前女友,她叫王结香,她曾经被他欺负,至今非常生气,她一定要让他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