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年折腾来折腾去的,别人可都看在眼里,她倒是想求一分在自己侄子侄女的面子,也想着为自己弟弟家考虑,落一分好。
可多年的事情做下来,别人看到眼睛里的就只有两个字——糊涂。
“明安娘啊,咋回事啊这是。”老支书还是叹道,只不过还是各方面都劝劝,他家只有一个母亲,分家这回事,怎么都不好听。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做子女的,还真不能说不要这个老娘就不要这个老娘。
“有些事情,两方忍忍,就过去了,毕竟是母子,没理由闹成这样,让旁人看笑话。这样吧,把你娘也叫过来,这件事莫不是你们都误会了,解释解释总还是母子。”
老支书坐着抽了半天的烟,轻轻的白烟上浮,然后消散在日光下,满院子的人跟着他一起想了许久,就听见他说了这段话。
一听老支书说这些话,齐明安沸腾的情绪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宋栀握着他的手,他的手一向热,此时却出了一手的冷汗,大夏天里手冰冰凉凉。
只是老支书这样说了,别人就不能拂他的面子,到底还是把齐母给请了来。舅舅现在是一心捧大姨,所以在齐明安他们两个把大姨的面子给拂了之后,舅舅家再也不许齐母去了。
她无处可去,只能在家中坐着,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扫鸡圈,靛蓝的褂子上沾了鸡食和鸡粪。
………………
七老八十了,亲儿子要跟自己分家,这数到哪里都是一桩丑事,至少他们上尧存村是从来没有过。私底下无论是让亲老娘吃鸡食猪食也好,还是打骂也好,那都是私底下,家里的丑事他们没有一个敢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所以别人七嘴八舌的把她劝过去之后,齐母首先不是愤怒,而是羞耻,羞的她一张粗黄的脸像是煮熟的虾子。
老支书是盼望着他们母子能和好的,也不希望他们心存芥蒂,于是先开口问齐母,想给她个台阶下:“二妹妹,正好你过来,快解释解释,你看看这事闹的。”
村里的人无论是看笑话还是什么,此时倒真不会表现出来,反而一个劲的劝起母子二人。就好像是他们之间从未有横亘整整二十年的矛盾,齐母是含辛茹苦养育了齐明安二十几年的母亲,而齐明安则是成了因一点小事就要分家的不孝子。
“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会不疼。”
“你娘也是个苦命人,这事说说就过去吧,都是一家人。”
“我觉得你娘也不一定是那个意思,明安妈,你说是不是,粮食那么多吃不完也不是净等着长毛吗。我看你娘这次也不是坏心。”
“就是,你不还卖了麦子了吗,快把钱给孩子这件事就算是了了。”
“…”
宋栀茫然的看着之前万事交代她要对齐明安好点的村民们,忽然觉得他们有点奇怪。
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痛,齐母慷他人之慨,让齐明安做牛做马这么多年,而这些人也可以很慷慨。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直接把这件事定了,宋栀看着齐明安的额头上都出了因愤怒而出的青筋。
只是他是不可能去指责齐母的,她再不好,有一个娘的身份在,齐明安就得尽孝,别的话说的多了,就是不孝。别的不说,就算是村子里知根知底的这些人,就能你一指我一指的就能把他们脊柱给戳弯了。
说到底,上尧村的人平日里待他们不错,但是一遇到事就显出来了。
宋栀抚着他的胸口让他平静下来,凑到耳边对他说:“这件事你别开口,我来说。”
恶媳妇懦弱儿子的事情,屡见不鲜,这种事他做了不好,但是宋栀一不怕别人说
齐明安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分家这件事,是今天就得办了的。
齐母身边围着一堆婆子给她出主意,说是让她赶紧把钱给拿出来,再服软多干活,明安这孩子心眼好,以前这么多年就过来了,哪会现在说是不要老娘就不要老娘?
可她把手在身上摸了个半天,也没摸到一毛钱,脸色难看的对周围人解释道:“我本来说想给他们的,你看我这死老婆子,把钱给弄丢了。”
边说边哭,不一会的脸上就挂满了鼻涕泪,她光是说还不行,不一会就坐到地上,歪着头边说边手拍着地面,激起一地的粉尘,似乎是十分痛悔的样子。
只是她这么多年,有看她顺眼的,也有真的觉得她这个娘实在是做的太离谱的,看不上她这样的也有。茂才媳妇就也算是其中一个了,眼下撇了撇嘴,直接没给她留半分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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