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又涵自嘲地笑了笑,弹掉长长的烟灰:“想听故事吗?”
也许是那十几万的红酒太过沉醉,也许是夜风吹得他脑袋不清醒,陈又涵心中闪过微妙的一丝犹豫后,沉静地说:“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
叶开停住了脚步。
陈又涵回头看他,笑着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叶开两手插在衣兜里,迟缓地跟上。
“他是我高中同学,后来在我隔壁上大学。”
是吗。叶开在心里应了一声。陈又涵上的是三流本科,中外合办学费昂贵但毕业证书跟张废纸差不多的那种院校。一墙之隔,它的隔壁是国内前五的重点名校。
“我从高中开始喜欢他,但他就像座冰山一样无动于衷。”陈又涵说到这儿,想起什么,低低笑了一声:“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妈的,他把我当兄弟,我其实是想睡他。”
叶开面容平静,握成拳的掌心一片潮湿。
“再后来他就消失了。”陈又涵仰起脸静静地看着夜空。星光暗淡。
叶开听见自己说:“所以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喜欢过别人。
那声音平静冷淡,听着不像是自己的。
“嗯。”陈又涵笑了笑,伸手抹了把被吹僵了的脸,“十几年过去了,我以前经常幻想会在哪里突然遇见他。比如在候机厅,在机舱,在异国机场的安检通道里,或者干脆就是什么时候我回天翼看看,他刚好也在。”
叶开也陪着短促地笑了一下。
“故事讲完了。”陈又涵舒一口气:“妈的,”他回头看向叶开,“我喜欢他的时候,就像你现在这么大。”
浓郁的夜色中,叶开的身影晃了晃。
好像有一把刀子狠狠地捅进了身体的哪里,他痛得眼前一片模糊。
“你来加拿大……是因为打听到了他的消息吗?”叶开轻声问。
“什么?”陈又涵失笑,“怎么可能,我早就不找他了。”顿了顿,平静地说:“我来看你的。”
叶开艰难地呼吸。海风是潮湿的,史丹利公园是著名的天然氧吧,这里的负离子含量高到可以治愈粉尘肺患者,但他却觉得呼吸一次比一次短促。陈又涵完全没有发觉他的异样,以为叶开被他操蛋的暗恋故事惊吓到了,默默抽完一根烟才向他走去:“回去吧,再——你怎么了?”
叶开的眼神很空,被陈又涵一问,才仿佛被针刺到般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才道:“没什么,可能有点冻到了。”
陈又涵骂了一句操,脱下大衣裹上叶开,将他紧紧搂进怀里:“怪我,我抽风。”
偏偏回程的时候下起了雨,雨势急促磅礴,冰冷地打在脸上。陈又涵举起大衣,将两人罩住。两人在雨里小跑,跑着跑着陈又涵笑起来:“什么鬼天气,难得跟你走走路给我下雨。”切尔西靴溅起雨水。到了车上,两人都狼狈得要死。陈又涵打开空调,叶开才注意到他的手因为举着大衣淋着雨,已经被冻得通红。
身体先于意识握上去,触手一片冰凉。
“冷吗?”叶开认真地问。
其实是冷的,宁市人都不抗冻,根本没怎么见识过冰雪酷寒,更不用说陈又涵养尊处优。这会儿暖气一熏,他感觉手指胀痛起来,像被针刺,被火烧,指甲里好像被特务插了沾着辣椒水的竹签片。
叶开不等他回答,抓起他的手贴上脸颊,掌心贴面,掌背被叶开掌心覆着。
陈又涵像是在寒冰之中触碰到了一片暖玉,像凝脂一般光滑。
“你是不是傻。”陈又涵骂道,不由分说地抽回手,刷刷抽了几张纸巾,劈头盖脸地给浑身湿透的叶开擦了起来。
“又涵哥哥。”叶开任由他折腾,半晌,没来由地叫他。
“干吗。”
“我好难受。”他抬眸,那眼神让陈又涵看了说不出的心疼。
“怎么了?”陈又涵停下动作,心想他妈的有没有天理,你难受我怎么也他妈的很难受?
“不知道,可能病了。”叶开委委屈屈地说,冷不丁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像只小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