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章跟着衙役一路穿堂过院,依稀还能看到当初他们居住过的那个小院子,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门口玩耍,也不知道如今住着谁。
衙役一直把他带到了蔡知县的书房,这才告退离开。
蔡知县坐在桌案后头,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长辈的和善:“贤侄,坐下吧。”
“晚辈不敢。”苏凤章接了贤侄这个称呼,却并未直接坐下。
蔡知县轻捋胡须,见状更加满意。
苏凤章年纪还小,还未弱冠,难得的是年纪轻轻中了县试案首,却并未得意忘形。
在官场上,就得守规矩知进退,才能走得更远,苏凤章并未骄傲急躁难得可贵。
有才学,知进退,年纪轻轻就成熟稳重,是个好苗子。
蔡知县和声笑道:“贤侄啊,这里没有外人,你坐下来,咱们慢慢聊。”
苏凤章这才在旁边坐下,不知道这位蔡知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瓜。
“本官此次点你为县试案首,并不是因为旧情,而是你的文章确实出色,几位考官评点一致,推选为案首,可见你才华确实过人。”
“县试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等着你的还有府试、院试,等过了这两道坎儿,你才算拿到了秀才功名,秀才,也不过是仕途中最低的功名罢了。”
“在见你之前,本官还担心你年轻气盛,得了案首怕会得意忘形,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能沉得住气,如此甚好。”
“你能做到不骄不躁,以后才能走得更远,切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个县试案首算不得什么,光是青州府一地,就足足有十二个县案首,你可记住了!”
苏凤章起身束手而立,面露谨慎恭敬:“多谢大人提点,晚辈记住了。”
蔡知县见他态度认真,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是个心中有主意的,此话本官也不会再提。”
“青州府试就在一个半月之后,去年青州水灾,虽已过去半年,但当时灾情严重,一路上或有波澜,你们最好结伴而行,切勿孤身上路。”
这话却是善意提醒,虽说青州府治安还行,这半年来也在大肆打击流寇,但谁知道哪里会躲着一伙儿,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若是遇上了还不是死路一条。
“多谢大人提醒。”
苏凤章自然点头应是,事实上在县试之前,文竹就跟他约定过一同上路,他也得去参加今年的院试,索性就早些出门准备。
“青州知府方之问方大人,乃是去年年末才被任职青州知府的,我与他并不熟悉,但偶尔通信,却也知道是个能做实事的人。”
“若不是方大人精明强干,恩威并济,今年青州府的府试怕也不能顺利。”
“他是正统的进士出生,原籍就在青州,是明德年间的榜眼,才学十分出众。”
这话就有些意思了,青州水灾酿成大祸,堤坝决堤了两次,原本的知府自然成了阶下囚,而这位方大人就是朝廷派来赈灾救火的。
他能在短时间内将青州府安定下来,可见手段非凡,而卫所动作频繁,更可能这位方大人与武将们的关系非常不错,不然的话他想要借用卫所的官兵可不容易。
看得出来蔡知县对这位方大人确实是不熟悉,毕竟方大人原籍青州,却是在京城土生土长的,任命至今还不过三个月,这两人的交集十分有限。
蔡大人也点到为止,剩下的就看苏凤章自己能不能摸准了。
若不是真心将他视作晚辈,恐怕这些话蔡大人也不会说。
苏凤章并未追问方大人的事情,转而问道:“不知道此次府试的学官是何许人也?”
蔡大人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却摇头说道:“虽然依大周律例,府试应该由当地学政主持,但青州学政在此次水灾中重病而亡,朝廷暂时并未派遣新的学政官员。”
“看方大人的意思,此次府试不会拖延,会由他自己来主考,八月份的院试却说不准了,只看到时候朝廷是否有委任新人。”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府试会成为知府方之问的一言堂,或许会有其他的学政参与,但绝对不会起到主导性的作用。
这位方大人怕是个性格十分强硬之人,也是,如果不强硬的话,也不能在上任之后短短几个月内,将青州乱象收拾的一干二净,这手起刀落的干脆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