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下了一场鹅毛大雪,这场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天放晴了。三雷打开房门,看见院子里地上的积雪足有一尺多厚,他回到东间高兴地对正在穿衣服的招娣说“这场雪下得真不小啊,至少得有一尺厚,明年的麦子肯定不会少打!”
“今冬麦盖三层被,明年枕着馒头睡。”招娣笑着说,“不过也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儿晚上几个床上都得加被子了!”
克功从被窝里探出了头,“爹,外边下大雪了吗?”
“下大雪了,院子里的雪深得很,你就老老实实在屋里待两天吧。”三雷说道。
克功立刻就兴奋地坐了起来,“我得起床到外边看看!”
“哪儿也不能去!”招娣嚷道,“躺被窝里不比啥强啊?真是有福不知道享!我是不起床没办法,要是有人做饭,我就睡到做好饭再起来。你会做饭不会啊?你要是会做饭,你去做饭吧?我还躺床上睡觉!”
克功不敢吱声,又重新躺回被窝里。
三雷拿了一把扫帚到院子里扫雪,招娣起床后就去灶屋做饭。
三雷刚把院子里的雪扫了一半,克功带着克勤、克俭就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几个大雪堆,他们连忙跑了过去,蹲在旁边抓起一把雪就在手里摆弄了起来。虽然冻得鼻涕都流出来了,但他们还是乐此不疲。三雷看见了也不管,任由三个儿子玩雪。
招娣在灶屋听见几个儿子嘻嘻哈哈的声音,就从灶屋走了出来。她先是瞪了一眼正在扫雪的三雷,“三个小孩在这儿玩雪,你就没有看见吗?没见过你这样当爹的!”
“小孩家稀罕雪,你就让他们玩一会儿呗!”三雷笑着说。
“玩雪、玩雪,鼻涕都过河了,感冒了咋办啊?衣裳湿了、鞋湿了不还得我给他们换、给他们烤啊!”说完,她又厉声喝道“大孬,你不是没事嘛,到灶屋来给我烧锅,二孬、三孬也过来!你这个当大哥的,不哄着他俩在床上睡觉,就会领着他们不干正事!”
“又不是我让他们起床的!”克功撅起了嘴,“我不让他们起来,他俩自己穿上衣裳跑出来的!”
“你还敢犟嘴啊?赶紧过来,要不然我把你仨按雪堆里狠狠打一顿!”
克功没有办法,低着头去了灶屋,两个小家伙也乖乖地跟了过去。
吃过早饭,三雷去院子外面扫雪,他看到大雷和小刚正在扫过道的雪。三个人把过道里的雪打扫干净后,三雷和小刚又去河堤上扫了一会儿。一直到浑身出汗,叔侄俩才扛着扫帚回家。
半上午,三雷看到克功领着克勤、克俭和扎根在院子里堆雪人,他就想到老薛那儿跟老薛聊聊天。
三雷来到老薛的住处,看到院子里还是厚厚的积雪,他心里有些疑惑,又见房门虚掩着,他就推门走了进去。
老薛这时正坐在床上,三雷就问“老薛哥,你还没有起床吗?”
“咋没起床啊?我起床做点饭吃吃,就又躺床上了。”说着,他掀开被子下了床。
“我看见你院子里的雪还没有扫,我以为你还没有起床哩!”
“急啥啊?我到下午再扫!”
老薛在屋里生起了一堆火,两个人就坐在火堆旁闲聊。
快到中午的时候,三雷站了起来,“老薛哥,今儿晌午去我家吃饭吧,我那儿还有酒,咱哥俩端两盅。”
“不去了,我这两天有点懒,就想躺在床上,改天咱再喝吧。”
“那也中,我就回去了。”
说完,三雷走出屋子就回家。
腊月中旬的一天上午,杨四兴请三雷和老薛到他家喝酒,老薛喝了几两就推说头疼不再喝了,看他的神情有些疲倦,杨四兴和三雷也没有再勉强他。
腊月二十九的傍晚,老薛拎着两条大鲢鱼来到了三雷家,三雷连忙让招娣去做菜。
二人来到堂屋坐下聊了几句,老薛拿出两块钱递给三雷,“兄弟,该过年了,这是我给几个孩子的压岁钱,你给他们收起来吧。”
三雷把他的手推了回去,“老薛哥,你挣钱也不容易。你的心意我领了,钱你还收起来吧。”
“兄弟,你不收就是看不起你老薛哥!”
三雷这才把钱接了过去。
老薛又从棉袄兜里拿出一个小布袋,“我今儿上午找东家把这些年的工钱结了,这是三十块钱,你替我收着。明年买地的时候,你用它多买一亩地吧。”
“那也中,那一亩地是你的,打下来的粮食都是你的!”三雷笑道。
“粮食就先存到你这儿吧,我啥时候需用就找你要!”
又聊了几句,小凤给他们端来两碗茶。老薛喝了一口茶,“兄弟,我把唐麦囤家的活辞了。”
三雷很是不解,“干得好好的你咋辞了?”
老薛笑了笑,“东家也是这样问我的,他说是不是我想让他给我涨工钱啊,那都好办,我说不是。过了年我就去兰明德家扛活,几天前都跟他们家说好了。赵兰埠口的卤肉锅子、饭馆都多,啥时候再想喝酒就方便多了。兄弟,你啥时候到赵兰埠口去可别忘了去找我啊!”
“中啊,不过你要是去了兰明德家扛活,咱以后说话的机会就少了。”
“没事,活不忙的时候,我还回来住。当时盖房子的时候就跟唐麦囤家说好了,那个院子啥时候都是我的!”
“那就好!”三雷拿起那个小布袋站了起来,“我把你的钱先收起来,再去把咱大哥还有全福喊过来陪你喝酒,杨四郎我就不喊他了,让大孬跑一趟把他请过来。”
“中啊,今儿晚上咱坐一块好好说说话,我辞工的事你先不用跟他们说!”老薛笑着说。
“中,我知道。”
当晚,几个人在三雷家喝到半夜。老薛的兴致很高,大雷、全福和杨四兴走后,他跟三雷又聊了好一阵子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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