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心情很不好,纤手不自觉的绞起胸前一缕长发,美目微眯,陷入沉思。
说到底她可是因为沈墨受伤的,他今天怎就不来看看她?昨天也是,把她送回坊里,查看了下她的脚伤,确定无碍后,礼貌性地喝了盏茶,便告辞回去了。
早知道她昨天应该挽留他的,白玉暗自后悔。
“白玉啊。”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乍起。
白玉回眸,只见九娘扭着腰肢,笑嘻嘻的迎面而来,伴之而来的还有那浓厚的脂粉腻香。
白玉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黛眉微蹙。
九娘虽已半老,却比年轻女子更追究时下潮流,她穿着艳丽轻薄的绣裙,身上戴着年轻人喜好的翠羽明珰,那梳得滑溜得能反光的发髻,不知用了多少头膏,发髻上插满了瑶簪珠钗。然而,再艳丽华贵的衣服也不能掩盖她那因为发福而变得臃肿的身材,再浓再精致的妆也遮不住那因逐渐苍老而起的皱纹,再多的金银首饰,翡翠珠宝加在身上也不能使她变得更年轻。
女人的芳华就是如此的短暂,转眼即逝。
不等白玉开口,九娘便抢先言道:“白玉啊,脚伤如何了?你说你,怎么这般不小心?你可是靠你这双腿吃饭的啊,要是有个万一,你让那些贵人们该多么的痛心啊。”她的语气有些埋怨,似乎在说她身上那两条腿可不单单只是她一个人的。
白玉虚与委蛇地笑道:“都怪奴家贪玩,非要去城郊踏春,结果一个不小心给人踏了脚,惹得九娘忧心,是奴家之过。”
九娘闻言又换了温和语气:“你也不必自责,女儿家总是爱玩的,一直闷在坊中也容易闷出病来,出去散散心,解解闷儿,对身体有益处。”
九娘一昧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然而她脸上的踌躇之色也显露出她有事要说。
“九娘可是有什么话要说?”白玉不愿与她多费唇舌,于是主动开口问。
九娘眼珠子骨碌转动了一下,“也没……没甚么事,白玉可还记得那张鸿张公子?”
白玉一听闻这名字便觉头疼,自从受其邀请参加宴会后,他便一直对她死缠烂打,天天不是邀请她去游湖就是去赏花,那张公子仗着自己的父亲是都察院右都御史,甚是嚣张跋扈,虽有一副好皮囊,可是却猥琐无比,一见到她就对她动手动脚,两眼放直,仿佛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记得。”白玉微笑道。
九娘坐到她身旁,笑嘻嘻道:“你觉得他的容貌品性如何?”
烟儿明明站在身旁,白玉却不叫她去泡茶,只低头思考片刻,才笑着客气道:“长相倒是端正,就是人过于浮躁了些。”
九娘又道:“那张公子乃官宦子弟,是个不缺权不缺钱的主儿,更重要的是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个知情识趣的。我听说啊,那张公子的夫人不久前病殁了。”
白玉心中冷笑,却故意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道:“九娘这话把奴家弄糊涂了,那张公子的夫人病殁与奴家有何干系?”
九娘笑嘻嘻道:“你这丫头,怎么能说与你无关呢,如今你可是要时来运转了,人家张公子愿意出三千两银子要买你一夜呢……”
她说得未免太过直接,白玉又羞又气,却不好和她扯破脸皮,只是冷冷打断她道:“九娘,你莫不是忘了,奴家是卖艺不卖身的。”
九娘见她态度骤冷,忙热切地拉起她的手,拍着她如玉般细润的手背,用另外一番话哄说道:“白玉啊,你脑子怎么不会转弯呢,张公子肯花如此大的价钱去买你一夜,定是对你迷恋得紧,你若哄得他欢欢喜喜了,兴许到时还能成为他的继室呢,届时九娘我也好跟着沾些光啊。”
白玉心中冷笑,她并不傻,不说她不喜欢那张公子,就说他作为官宦子弟,怎会愿意娶一个舞姬为妻?就算他被色迷了心窍,他的父亲会同意?拿个继室的头衔来糊弄她,她不就为那三千两银子么。
白玉向来自负,不是喜欢的人,她都懒怠搭理他,还要去把他哄欢喜?不啐他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于是白玉十分不客气道:“九娘,奴家命贱福薄,配不上张公子那般出色人物,就请九娘去替我回绝他吧!”
九娘愕然,见软说不行,决定用硬的去吓唬她,她微微冷下脸,“白玉,你难道不知道那张公子背后的官府势力吗?若惹怒了他,他使计摆弄你,到时可有你好受的。”
岂料白玉根本就是软硬不吃,她冷笑道:“奴家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大不了拼个香消玉殒,他还能拿奴家如何?”说罢心里却禁不住升起一阵酸楚,美眸微红,咽了娇喉。
九娘未曾见过白玉如此动气,连拼个一死的话都说了,料事不能成,心里甚是不快,只是白玉如今对她来说就是那摇钱的树,赚钱的钵,只好陪笑道:“你这孩子不愿意就不愿意吧,说那样的重话做什么?罢了,张公子那我来替你想想办法,推拒了吧。”
白玉半撑起身,懒懒调了个姿势,“那就又劳九娘替奴家婉拒了。”白玉也不想与她闹得太僵,便忍下了这口郁气,伸手柔荑扶了扶额角,“九娘,我头有些不大舒服,想回房歇息一下,恕不能奉陪了。”白玉说着秋波斜溜向从王九娘来后就一直毫无存在感的烟儿。
烟儿一直在旁默默观战,并不敢松懈,收到白玉的眼色,立马急忙上前搀扶着她的手,浮夸道:“姑娘,您没事吧,您身子骨弱,千万要保重身体啊!莫要轻易伤心,不然又得延医请药了。”
“……”白玉唇角微颤了下,只好眉蹙春山,做出病弱西子状,道:“知道奴家身子弱,以后就少做些令奴家生气的事,不然奴家还以为你盼着奴家早死,好卷了奴家的钱财跑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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