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一拂来,竹影沁心,清气满院。
几人进了厅堂,堂内摆设古香古色,潇洒精雅。
小蕖忙着去给沈墨与秦氏沏茶,除了秦氏贴身丫鬟,其余一干人俱在门外伺候,以备不时之需。
秦氏向沈墨询问遇险后情况,沈墨言语从简,只谈关键,至于白玉,他却只字未提。
从沈墨那从容淡定的脸上,秦氏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见他省去白玉那一节,直觉他在隐瞒些什么,心中略有不满,对他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便忍不住问道:“听林立说,与你遇险的还有一位叫白玉的姑娘?”
沈墨闻言,秀雅的长眉不觉凝了下,转眼却又恢复如常,他微微一笑道:“是的。”却不多言。
秦氏又追问道:“你不是去给祭奠你姨娘了么,为何突然又转去普渡寺?”
沈墨嘴角含着浅笑,平静回答:“说来惭愧,只因我的船不小心撞坏白玉的船,为表示歉意,只好亲自送她前往普渡寺。”
“原是如此。”秦氏闻言表情似乎变得柔和些许,她笑道,随后缓缓端起茶,拿起茶盖,轻刮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垂眸似思索着什么,只见她那只手肌肤匀腻,滑不溜手,保养得十分得当,如同二十几岁女子的手。
秦氏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道:“你那两日想必十分艰苦,今日又一路车马劳顿,定累得不浅,你好生歇息,我先回去了。”
沈墨微笑着起身,将秦氏送出了门。
人走后,沈墨脸上笑容未变,只是那双墨眸沉了下来,有着几分高深莫测。
他回头,身子略显僵硬,向小蕖淡声道:“小蕖,热水备好了?我要沐浴。”
“大人,我已经叫人准备了。”小蕖脸上的憨笑不见了,每每见到这样般神情的沈墨,她的心总是咯噔咯噔的,他身上似乎萦绕着沉重的气氛,令人备觉压迫。
小蕖是知道他每见到秦氏之后,都要沐浴一番的,因此两人于此事上,已形成一种默契。
沈墨很少失眠,前两日在那般恶劣的环境下,他依旧能够入眠,可如今躺在锦绣软榻上,却失眠了。
鼻尖萦绕着淡淡安神香,却毫无用处。
沈墨心中略感烦躁,轻轻翻身朝里侧躺,睁开水墨般的双眸,借着透窗的稀微月光看着宽大的床榻,心口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却又说不上来缺什么。
沈墨又翻个身朝外,见外面幽篁拂窗,听四壁虫吟细细,忽觉寂寥空落,难以消遣,于是闭上眼,想了会公事,皇上令他主持编纂《崇文大成》,此书包罗万象,涵盖广阔。
其内容包括经史子集,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等。①皇上对此书十分看重,且精益求精,如今任务才完成一半,仍有花费大量心血去完成。
然后想到李钰,李钰是他的学生,当初的状元文章也是他举荐的,此人才华横溢,天资聪明,谈吐学识皆不凡,虽二十来岁,处理事情却成熟稳重,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可造之材,沈墨考虑着待考核之后,推荐他为国子监司业。
沈墨正想着公事,不知怎的,一抹倩影忽浮现在他脑海中,然后思绪突然间跳到了别处。
沈墨想到白日白玉对他的冷淡,忽然感到些许烦躁,辗转反侧,只觉得愈发难以入眠。
沈墨轻叹一声,披衣而起,推门而出,屋外月白风清,碧空如洗,竹影婆娑,令人心绪稍宁。
沈墨一袭雪白宽衫,脚著木屐,踱出游廊,信步而行,意欲将心中烦闷散去,却不自觉地走到了榴花亭中,来到当初扔到白玉送的香囊那个地方。
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沈墨微微一怔,突然有些后悔扔掉了香囊。
那是她对他的心意。
如今那香囊或许已经被洒扫的丫鬟小厮捡去,不知扔了亦或是自己用了去,想到此,心中烦躁不仅未曾散去,反而又添上一层。
次晨,天光乍现,沈墨洗漱完毕,更换好朝服,便吩咐林立套车,回了院中销假。
沈墨前脚刚走,后脚小蕖便被叫到了秦氏的住处。
小蕖进去之时,只见帘影沉沉,熏香半冷,秦氏才刚刚醒来,正坐在妆台前,由着身后的婢子给她梳头。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