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亮光自沈墨马车上的缝隙透出,看来他还没睡,白玉鼓起勇气走过去,不论如何都是要把话说清楚的,她不想再藏着掖着。
白玉来到他的马车外,这辆马车的车夫不在。他们都到装着行囊箱笼的几辆马车上睡去了。
白玉抚着怦怦乱跳的心口,吸了吸气,才轻扣车门,等了片刻,不见声响,莫不是不在?
白玉又扣了几下,想了想,出声道:“沈墨,是我。”
里面终于传来了沈墨的声音,“怎么还不睡?”
声音清朗柔润,大概是还没躺下的,里面响起窸窣声,像是放下书本的声音。
白玉看着里面微微晃动的人影,一咬牙,道:“你开门,我有话要和你说。”
里面的人默然片刻,才温声道:
“白玉姑娘,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夜深了,你先回去睡吧。”
见他换了称呼,那声音还隐含着一丝无奈,他莫不是怕她对他做出非礼之事来?至于这么防着她?白玉脸上登时火辣辣地烧起来,羞极生恨,索性一拍车门,恨恨道:“沈墨,你是不是不待见我?”
沈墨没回话,不知是默认还是没想到还怎么答。
不论是哪个答案,都令白玉感到难堪,热切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她冷冷道:“既然你不待见我,我走了就是。”顿了下,又加重语气道:“我现在就走。”
她就是犯贱,人家都不喜欢她了,她还眼巴巴地追上来,他心里都有人了,她干嘛还要死赖在他身边不走,碍谁眼呢。一时又想到秦氏之事,白玉又觉得万般委屈,她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谁要他插手帮自己,她求着他帮了么?自作主张,自大傲慢,把她蒙在鼓里,自己得了这结果,如今还好意思给她甩脸色看。
她恨死沈墨了,这辈子都不要理他了。
不知是被自己气的,还是被沈墨气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冲动的想法,想着干脆到深林里喂狼去算了,也省得在这看他的脸色活受罪,于是她丧失理智似的,不管不顾地往暗林处走去。
似乎感觉不对劲,沈墨蓦然打开了车门,看到不顾一切走向深林间的女子,目光一凝,想也没想,跳下马车,追了过去。
看到沈墨追了上来,白玉走得更快。
“大半夜的,你瞎走什么?”沈墨在后面喊,语气严肃,甚至带上了一丝怒火,只是声音压低了些许,显然不想惊动他人,惹得人笑话。
白玉回头堵气道,“你跟来干什么?不是不理人么?你永远都不理才好呢,谁稀罕!”
她依旧横冲直撞的往前走,不管什么挡道,直接用手挥开,也不管树枝打在身上,一阵阵的发疼。
沈墨不耐烦了,紧追上去,一把捞住她的手臂,把她扯回来,忍不可忍地斥责道:“你闹什么闹,跟我回去。”
这女人永远都是不知好歹得让人头疼。
白玉忽觉得眼前景色有些熟悉,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今日洗澡的水潭边,看来她还是知道害怕的,跑到一个熟悉的地方来,然而白玉却倔强地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不待见我,索性如了你的意,跑来被狼叼走,被野兽咬死!”
沈墨是温文尔雅的,还有着极高的涵养,然而此刻他竟忍不住冲着她厉声发飙道:“你脑子是被驴踢了么?”
他从来未见过如此无理取闹的女人。
他……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他竟然说她脑子被驴踢了,手臂传来疼痛,白玉觉得他仿佛要把她的手臂折断,白玉气结道:“是,我是脑子被驴踢了,所以才会不知羞耻地来找你。你不必管我,我是生是死是我自己的事!”
白玉推开他,又就要跑,沈墨勃然大怒,猛地拽回她,就要扬起巴掌,他温润柔和的双眸掀起了惊涛巨浪,白玉毫不怀疑他此刻会动手打她。
然而白玉却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两人僵持半晌,沈墨最终还是服输了,他缓缓放下了手。他从来没有打过女人,终究是下不去手的。
他眸中的凌厉之色褪去,只是无比失望地看着她。
“我沈墨上辈子欠了你的是么?要不要我把命都给你?”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却像是将心中所有压抑着的所有情绪全部集中在这句话上,发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