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专注地看专业书,江攸宁很久没有过了。
里面的案例,判刑,都让她看得热血沸腾。
大学的时候打基础,课业杂,民法、刑法、行政法、国际法都学,她各门课考得都不错,但那会儿最感兴趣的还是刑法。
后来去哥大读了一年,回来以后反倒更喜欢民法,婚姻、物权、经济,但凡涉及到金钱,人性往往更复杂。
况且,做刑事诉讼的,一般气场强,个头大,得糙。
她这体格形象,做刑事诉讼都没人找她打官司。
只是,沈岁和做民商事诉讼也在她意料之外。
周三下午,阳光正好。
江攸宁吃过饭后从书架上扫到了那本近乎全新的民法典,她心念一动便拿了下来。
刚收到的时候她心里其实不大高兴,所以便放到了书房吃灰。这会儿沈岁和把书架整理过后,她才注意到后边跟了十几本司法解释。
不知道沈岁和什么时候给补充买进来的,毕竟她当时收到的只有一本民法典。
还是当年新出的,记得年初刚出的时候朋友圈被疯狂刷屏:论学法的好处?
——律师做了半生,归来仍是大一。
时隔六年,法条有多处修改。
她们那会儿上学时都是分开学的,婚姻、经济、知识产权、民诉,因为整个民法囊括的东西太多,一个学期根本学不完,如果想要看完整的那就要另外买书看法条。
那个时候还不叫《民法典》,是《民法总则》。
江攸宁看过三四次,背过一次,很熟。
但六年没看,她以为自己忘了。
没想到再看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单凭记忆还能对比出新的法条和原来有什么不一样,具体到哪一条。
她说自己忘了。
其实都还记得。
甚至在看到一半时,她脑海里莫名其妙浮现出杨景谦说过的那句话——有人至死是少年。
一直看到下午六点,傍晚的红霞在天空弥散开来,橙红色的夕阳洒落在地面,温暖又耀眼,给书房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橙色光芒,
江攸宁坐在原位置上伸了个懒腰,她瞟了眼窗外,夕阳漂亮得不像话,被夕阳笼罩着的人也好看得不像话。
沈岁和戴着金丝边的眼镜,修长的手指敲在电脑键盘上,动作很快,但声音很小。他眉头微蹙,唇线紧抿,似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一下午,他坐在那里没有动过。便是专心致志如江攸宁,也还喝了一杯水,去了一趟卫生间,而沈岁和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了一下午。
心无旁骛。
江攸宁托着下巴侧过脸看他。
良久之后,沈岁和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这才摘下眼镜,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刚一侧身就看到江攸宁在盯着他发呆,他不自觉勾起唇角,噙着笑温声道:“好看?”
听到声音的江攸宁:“……”
她转过身,望向窗外的夕阳,“是夕阳好看。”
“我问的就是夕阳。”沈岁和也转过了身。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并肩看夕阳缓缓下坠,一半隐匿在遥远的山脊背后,一半还悬于空中。
谁都没说话,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