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有银哎呀哎呀喊痛,乡亲们纷纷跑过来,让丁有金松手,说丁有银浪子回头金不换,又懂得加倍赔偿乡亲们,是个有心的,别总跟他算旧账。
就连何大娘的儿媳妇巧儿,拿了一套新裙子后,也乐滋滋帮忙说情,仿佛以前堵住丁有银拼命往他头上敲棒槌的不是她自己似的。
满满一车东西来历不明,丁有金哪里是翻旧账,是害怕弟弟又来一笔赔不起的新账。他把盒子往丁有银手里一塞,转身回家了。
丁大嫂听说此事后,也忐忑不安,怀疑小叔子当了强盗,催丈夫赶紧过隔壁打听,别让小叔子陷入深潭。
丁有银自己主动上门了,问自己小时候戴过的银锁哪里去了。
那把银锁丁有金还记得清清楚楚,雕工精美,刻有荷花双鱼等图案,背面刻的却不是常见的长命富贵或者长命百岁等四个字,而是“有方”两个字。
“你小时候下湖游泳弄丢了,就是跟三狗比赛抽筋差点栽了的那回。”
那一次,何止丁有银差点把命丢了,丁有金下水救他,被他死死勒住脖子,也差点丢了性命,就是纠缠中弄丢了银锁。
他这么一说,丁有银也想起来了,打听了一下银锁式样。
丁有金一一告诉他,再也忍不住了,问他是不是上山入伙了。
丁有银跟大哥大嫂交代,他老实本分,胆子又小,怎么可能去当强盗?他财,完全是撞了大运。
当日他离开丁家沟,誓不财不回乡,谁知事有凑巧,金银从天降,遇上了一个来收皮货的商人,一看到他便跑过来抱住嚎啕大哭,说总算找到了。
原来商人二十年前丢了一个小儿子,与他长得十分相似,甚至连右耳边一个栓子都一模一样。
商人认他为儿子,给他买衣服鞋袜,还给了一大笔钱,说先送皮货回家,等明年夏天再来接他回家。
“哥,我该不会真是他丢失的亲儿子吧?”丁有银问。
丁有金立刻摇头,娘生前唠叨过多次,弟弟生下那天,当他觉得弟弟脚趾头好小,忍不住咬了一口,被爹啪的扇了一耳光,再说自己耳边也有一个栓子,正是亲兄弟的证明。
“嗐,哪有乱认亲戚的?再说,他富我穷,他能图我啥?”丁有银不以为然。
“可你真不是他亲儿子呀,他认了你,那他亲儿子呢?本来他亲儿子从小失散,受了不少苦,若是被亲爹找到,也能过上好日子的,你这一打岔,岂非害了他亲儿子?不是我们的东西不能要!”
丁有银完全不认可大哥的看法,质问他是不是自己亲大哥,究竟站哪一边的,哪有不想弟弟好的大哥?
丁有金跟他解释,丁大嫂也帮腔,但无论他们夫妻怎么解释,丁有银都不接受,说到最后,他恨恨道“亏我心心念念想着你们,连饰都给大嫂留下最好的,你们却不想我好!”他把盒子往桌上一拍,跑了出去。
“唉——”丁有金无计可施,丁大嫂劝他,今日大家都火气旺盛,待明日再劝。
丁有金心中苦闷,喝了两碗酒,沉沉睡去,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现隔壁又没了人影,门上扣了把锁。
何大娘与巧儿闻声从他们院子里探出头来,说丁有银一大早赶着马车跑了。
丁大嫂想了想,劝丈夫到城里去,找那个皮货商人。
“他说皮货商人明年夏天才回来呢。”
“你信他?他说的话,十句里头信半句都多了。”丁大嫂担心的是,那个所谓认亲的皮货商人根本不存在,若是真的话,为什么他押货走时不带小叔子回去,非要等明年夏天再来?
如果儿子丢了二十年,全家上下都想疯了吧,哪能再搁几个月呢。
丁有金一想也对,只怕整个故事都是弟弟捏造的,他又不知在哪里偷鸡摸狗了。于是,他冒着风雪,急匆匆赶了两天路,到镇上打听,镇上店铺客栈都说不曾遇到什么皮货商人寻儿子,更未遇到皮货商人认儿子,倒是大名鼎鼎的丁有银赶着马车从这里经过,买了不少年货。
丁有金心已经凉了一半,想着可能弟弟不是在镇上遇到皮货商人的,要到县城里去,被店老板拦住了,说暴风雪这两天就要来了,他这时候去县城,不要命了。
他不想冒险,可弟弟一车财货来历不明,背后可能就是大祸,怎能不管?他摆脱了店老板的劝告,毅然走进了雪地里。
丁有金凭着多年老经验,紧赶慢赶,终于在暴风雪来临前,赶到了县城,到处打听弟弟和皮货商人,可根本没他们的消息。
这时候,他慌了,该不会真的被妻子说中了吧?他试着问最近县城有没出现过盗贼,果然,最近一段时间,县城里连续出现了好几起盗案,传说有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大盗,高深莫测,能避开最凶猛最负责的看家犬,盗的全是有钱人家。
丁有金松了一口气,那不是弟弟,不可能是弟弟。弟弟的盗窃水平丁有金是知道的,连村里的大娘小媳妇都能现他来偷东西,怎么可能避开看家犬呢?
他本想掏出怀中盒子里的金簪让被盗人家认一认,偶然在一家小酒馆里听说前段日子有个皮货商人找二十年前丢失的儿子,哭得满脸都是泪水鼻涕,老惨了。
原来弟弟的确遇到了皮货商人,自己不相信他,确实不应该。弟弟如今人影不见,难道急着去寻皮货商人了?
丁有金转悠了几天,始终未现弟弟,待天气好转,便回家里去了。
丁有金依旧打猎,卖货,日子一如从前。
乡亲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纷纷问他,兄弟了大财,他怎么还用得着这样辛苦?
他笑笑,说自己就是牛命,过惯了苦日子。
了财的,不仅是丁有银,还有何大娘家,她们婆媳手头渐渐宽裕,除了之前丁有银赠送的银戒指,还戴上了金戒指和玉镯,巧儿天天笑着让丁有金留肉,餐餐家里飘着肉香。
大家都好奇,何大娘儿子有福在城里当铺做伙计,家中只有婆媳两个,哪来的钱银?该不会是丁有银与巧儿有私情,临走前塞了她一包金银吧?
丁大嫂也有这个疑惑,几次试探巧儿,巧儿嘴巴密实得很,一口咬定是有福认出了假货,替东家避过了一场大祸,东家过年时候赏了一笔钱。
冰雪渐融,丁有银始终没回来。
夏天也到了,丁有金再次到县城寻弟,看到衙役敲锣,带着犯人游街,他不觉意瞄了一眼,却现犯人是何大娘儿子有福。
再一打听,原来犯人经常夜晚入宅偷盗,怀中带着一块虎皮,吓得猫狗动也不敢动,哼也不敢哼,他便为所欲为。
谁知昨夜不知怎的,虎皮失效了,他刚潜入宅中,院子的狗齐齐叫了起来,并且扑过去,咬得他哭爹喊娘,这才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