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上灰扑扑的,车子碾过,卷起一阵尘土;方璃靠在边上,脚下那双白球鞋变成浅灰色。
“哥。”她忽然上前。
周进转过脸,将嘴里叼着的烟拿下,“怎么了。”
“你往里面靠点。”她嗓音柔柔的,看着一辆大货车从他身前开过,皱眉说:“实在太危险了。”
他像是笑了下,往后退两步,站到她身侧。
离得近了,方璃忽然一阵紧张,“那个……”
“嗯?”
“……谢谢你来送我。”她鼓起勇气说。
“不用。”男人懒懒地弹了下烟灰,“反正也没事。”
方璃颦起眉,总感觉他这话别有意味,刚要再说什么时,公交车来了。
上车,投币,她挑了靠后的两人座位。
见他跟着上来,目光里有迟疑,她赶紧往里面靠了靠,仰起小脸,“这边。”
男人坐下。
淡淡烟味和汗味窜进鼻尖,她却没觉得难闻。
公交车晃晃悠悠。
方璃往旁边偷瞥一眼,发现男人歪着头,双臂抱胸,正闭目养神。
挺鼻,薄唇,眉眼深刻,线条冷硬而锋利。
她舔舔嘴唇,一下下玩着手指头。
一直以来,她都有点怕他。
这次见面,这种感觉更甚。
他肤色比过去更黑,从健康麦色变成深古铜色;身型也比过去壮,薄薄汗衫下是贲张的肌肉;胳膊比她大腿还粗,腕间还有一道骇人伤疤。
最重要的是,那种无意识散发出的戾气。
一种监狱里特有的,腐朽的,人生脱轨的,气息。
他过得不好。
想想也是,在那种地方怎么可能过得好。
这种不好让她整颗心都糅成了一团。
“哥。”声音发着颤。
“嗯?”
“……对不起。”
她这句话忍了一路,忍了近两年,终于说出口。
每一个字都泛着酸涩和愧疚。
他眉心不自觉皱了下,语气平淡,“那不关你事。”
“……”
方璃哑了,像是上岸的人突然被拍进海水里,心直直往下坠,随之每次搏动,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