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兽走后岁月里,流浆地重回了寂静。
而流浆地外的世界,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过渡着。
有的变了,有的没变。
天希岛上,毫无变化的小凉亭内,纤细修长背影的男人盘腿坐在其中,眼尾的一点红痣令其添了一抹润色。
微风吹过,一名男子从竹林里走出,站到凉亭外。
“青亦师兄,师傅让我过来知会你,让你明日去一趟刑罚堂。”
青亦笑了笑,“我知道了,麻烦你了竹泠师弟。”
“青亦师兄客气了,竹泠还有要事在身,便不打扰师兄了,告辞。”竹泠冲他一颔,然后便重新转身走了。
刑罚堂。
青亦目光一动,转到自己手中的书上,轻声感慨了句。
“这么快,就过了十三年啊。”
十三年,对于修者而言,并不算长,也不算短,好像就闭关打坐个几次,就能轻松度过。
天希岛上的众人没有变化,佛宗也没有什么变化,有的,只是一些人心里的变化。
子厉走进刑罚堂,越过几道门,又破了一层结界,这才进入一间密室内。
看着在这里面壁思过十三年的人,子厉皱眉道“十三年已过,大师兄,你的那好徒儿可是马上就要出来了,所以你还准备在我这刑罚堂待着吗?”
太久未曾与人言语,也未曾动弹的人半晌未动。
子厉接着道“大师兄若真觉得心怀有愧,那就该管好你那小弟子,免得出来后又为祸人间!到时候若再被抓住,可就不是大师兄说惩罚就能惩罚得了的了。”
少顷,对面的人眼皮动了动,一双紧闭的老眼终于缓缓睁开。
“师弟。”
子铭的声音苍老又沙哑,比之十三年前,仿佛整个人老了数倍不知。
这一声,让子厉眉头皱得更紧了。
“多谢师弟,肯让师兄,在你这刑罚堂有个忏悔之地。”子铭慢慢活动着躯体站了起来。
转身,看着面前的子厉,子铭缓缓笑了起来,“你我师兄弟这么多年,我知你为人,你也知我,有些话你不必再说,我都想明白了。”
“你若真能想明白,早在最初二师兄提醒你的时候,就应该严格管教那个青玄!”子厉气愤不已“我们几个师兄弟,也就你和二师兄修成了破妄目!初时不好好管教,非要等到事后才来后悔!而你这做大长老的,竟然还如此偏袒自己弟子!”
子铭笑了笑,略有苦涩之意,“是我的错。”
“错什么错!”子厉横了他一眼,喝道“那青玄纵使身具佛心,但他其心不正,手段狠辣歹毒,贯会伪装!二师兄都跟我交代了,说连他都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纵然是十三年前的事,但现在提到,子厉还是心怀不满和怒意。
“你就算身为他的师傅有教导之责,但天生如此的人其性难改!你就算有错,罚了自己十三年面壁思过也够了!我看都是那青玄自己的错。”
子铭沉默不语。
子厉又横他一眼,怒其不争,“你就是太心软!”
子铭苦笑,随后又垂下了眼。
他是心软,若是不心软,当初又怎么会选择收下那样一个孩子?明知道前途艰难,可他就是放心不下啊。
“哼,我已让青亦去流浆地把他带回了刑罚堂,你既心软,那他日后就由我来管教!”
子厉挥袖转身,扔下最后一段话便走了。
子铭看着他的身影张了张嘴,最后终是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叹了口气。
八师弟,也罢。
……
久违的色彩重回视野,孟允川赤脚艰难地站在地上,身上披着青亦的白袍,脑后的丝凌乱不堪。
孟允川眯眼看着天空,眼尾带着些许戾气,却是默默伸出双手,摇摇晃晃走了两步,感受了下空气中的自由气息。
这清凉的感觉,大自然的芬芳。
真好啊,这不被束缚的感觉。
孟允川在适应着自己的躯体,而一旁的青亦则静站一侧,神色淡然,并未出言打扰。
即便他那双拥有破妄目下的眼睛,看到对面这陌生躯体上围绕着的光晕色彩,已然是红到黑,再也不复以往艳瑰丽的样子。
青亦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孟允川不是悲伤春秋的人,他好不容易重现光明,即便脑子现在运转的慢,但他心里的戾气之浓,完全可以驱使他的理智回归。
“大师兄?”孟允川眼锋一扫,看向了旁边的青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