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空气中一声铮鸣,迟尉削掉意阑珊一只指甲,抽空答道:“放心吧师父,我还能应付得来!”
于是邵卿尘转身便朝那声音的源头走去,然而却已经晚了,那几名少年好像是从什么地方一脚踩空掉了下来。而那意阑珊的反应却快得要命,她转身猛然抓住那名忽然闯入的少年,尖啸声直冲云啸,意阑珊道:“什么人?”
当年似乎被吓懵了,不过至少看上去还算镇定,他抬头看了一眼意阑珊,这一眼却几乎将他吓晕过去。用力的咽了口口水,答道:“在下邵……啊不,夏雪阳……无意闯入宝地,更无冒犯之意,还望女侠饶命!”
意阑珊的指甲却倏然松开,眼中的阴气散了大半,声音也恢复了刚刚的柔和:“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少年战战兢兢的答道:“夏……夏雪阳。”
意阑珊收起指甲:“竟然是你?”
夏雪阳借着月色去瞅意阑珊,只能瞅到一堆骇人的枯骨,实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骨头架子有过交情了。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女侠,您认得我?”
邵卿尘和迟尉互看一眼,迟尉道:“这不是假扮师父的那个孩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同伴呢?”
邵卿尘答道:“一群不讲义气的,跑光了。”
意阑珊却仿佛沉浸在了回忆里,半天没有动弹。那年回忆接踵而至,一名白衣道人手持青剑向他弯腰作揖:“在下夏雪阳,姑娘既已安全,就请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泠泠月色下,白衣的道人双抱抱起一具已被泡得不成样子的女尸。女尸身裹大红嫁衣,妆容已经泡得如鬼一般狰狞。他一边念着一首哀诗,一边用青剑掘出一个深坑,将女子埋葬。而在意阑珊的记忆中,那首哀诗至今都让她念念不忘。当年刘一欣给她写了那么首情诗,她如今一首都不记得了。而那首哀诗,却让她记了千百年。
只听那柔婉的声音又低缓的唱道:
“月下埋枯骨,红衣裹素尸。
婆娑冷潭水,孑孑孤冢魂。
踏月素足寒,苍苍白骨哀。
动如参与商,堪怜祭灵人。
……”
夏雪阳大着胆子悄悄去覻意阑珊的模样,问道:“女侠?你怎么了?”
迟尉道:“这小伙子,倒是个有胆识的。”
邵卿尘也赞许的点了点头:“比他那群不讲义气的同伴强多了,看样子都是些狐朋狗党。”
迟尉道:“师父,您好像很久没收徒弟了。”
邵卿尘道:“那还要看天赋,光有胆识是没用的。”
迟尉默默点头,问道:“师父,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邵卿尘道:“恐怕,又是一桩夙愿吧?”
迟尉问道:“怎么讲?”
邵卿尘答:“意阑珊因为执念成痴所以被人利用,她所交换的条件应该就是用她的执念还炼化自己的尸身,对方来替她报负心薄幸之仇。但是她心中的执念应该有两个,一个是对刘一欣的恨,还有一个就是对夏雪阳的恩。她想报仇,但相较来说应该更想报恩。更何况,夏雪阳于她有二恩。一恩救命,一恩埋骨。救命之恩大于天,埋骨之恩大于救命之恩。所以在这两个恩情面前,仇恨就不那么值得执着了。”
迟尉豁然道:“我明白了师父,所以刚刚被控制的意阑珊瞬间就挣脱了束缚。因为她被掌控的执念没了,被报恩心切所取代。”
邵卿尘点了点头,只见意阑珊盈盈拜倒在夏雪阳身前,把个夏雪阳吓得差点连翻两个后空翻。他恐怕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场景,一具披着红衣的枯骨,向自己磕头?这世界玄幻了吗?
只听意阑珊说道:“多谢道长救命埋骨之恩。今生意阑珊愿追随道长,以报生前两次大恩大德。”
邵卿尘:……
迟尉:……
他们觉得这一路走来,就是来带着这些纠结于因的人寻果的。玉郎的因,陵游的因,还有意阑珊的因。只是身为果的夏雪阳一脸懵逼的状态还没解除,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女……侠,你刚刚说什么?我?救命?埋骨?我救过你?还埋……过你?这这这……不太可能吧?我发誓我没救过任何人,也没给任何人埋过骨。”救人是医院的活儿,埋骨是丧葬部的承包项目,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邵卿尘:……看样了这一世的夏雪阳道长,还处于完全的状况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