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账房屋的帘子一掀,许慎之走了出来,看着凤娣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凤娣道:“恐怕我来之前许东家就到了吧,城东的宅子我可都买下了。”
许慎之笑了一声道:“行,算我白问。”瞪了眼伙计:“还不奉茶。”那伙计忙下去捧了茶上来,才又退了下去。
到后头问账房先生:“我说前头这位谁啊?能劳动咱公子亲自出面儿?”
那账房先生看了他一眼道:“庆福堂听说过吗?这位就是庆福堂余家的大公子。”
那伙计摇摇头:“没听过,小的就知道咱兖州府的回春堂安和堂。”
那账房先生道:“过几天你小子就知道了,咱家公子就是为着这事来的,行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赶紧的,让人预备着往外抬银子吧。”
伙计挠挠头下去了,临走还往外头瞟了一眼,心说,这位余家的大公子长得倒真俊,跟他们东家坐在一块儿挺养眼,听说京城里如今盛行男风,莫不是东家跟这什么公子有那事儿,要不然能如此上心,提前几天来兖州府等着。
凤娣自然不知道这伙计怎么编排她,她就是来借银子的,许慎之也痛快,直接问:“要多少银子?”
以前这丫头凭着一匣子白宣纸,都能从他四通当拿走十万银子,更何况如今呢,少卿那心思,别说借了,就是白给少卿也舍得。
凤娣笑了:“能借多少?”
许慎之叫出来账房:“咱银库里还有多少银子?”
那账房道:“咱们库里能支出去的银子差不多还有五万两。”
许慎之问凤娣:“五万可够了?”
凤娣站起来一拱手:“书南谢许东家,这银子我借出去一个月,咱们照着行情算五分利,一个月后连本带利的归还四通当。”
许慎之知道她是不想占少卿的光,这丫头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个死倔的脾气呢,少卿这番心用的也不知有没有用呢,不过,她要这些银子到底干什么,庆福堂的字号可还没戳起来呢。
转过天,许慎之才明白了银子的去向,安和堂跟回春堂斗了几个月,底子早空了,哪拿得出这些银子来收回春堂的药,这银子自然是凤娣昨儿从四通当借出去那五万两。
许慎之知根知底儿的,可回春堂的爷俩却不知,凤娣轻车简从而来,虽买下了城东的宅子,可没张扬,这兖州府除了四通当,谁也不知道她在这儿,回春堂贺家爷俩,跟安和堂斗了几个月,眼瞅就要把安家挤死了,这当口,无论如何也不肯罢手。
却也没想到,安和堂一下把价拉到这么低,铺子里的掌柜把信儿送回来,贺老爷蹭一下站了起来,唤了管家进来:“去把少爷叫来。”
那管家吱吱呜呜道:“回老爷话儿,少爷昨天半夜里出去了,到这会儿还没回来呢,不知道少爷去哪儿了?”
贺老爷哼了一声:“他还能去哪儿,四城里的青楼里头挨着找,快去。”
管家忙着去了,足足半个时辰,贺兆丰才衣衫不整的进来,贺老爷指着他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儿,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眠花宿柳。”
贺兆丰身子一歪,坐在椅子上道:“老爷子消消气吧,酒色财气,人生在世不沾这几样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您老这么大岁数,屋里还弄了俩十五的丫头呢,我难道还不如您吗。”
贺老爷一拍桌子:“还胡说,你可知安和堂的价又降了?”
贺兆丰拿过茶吃了一口道:“降就降,他降多少,咱跟着不得了。”
贺老爷看了管家一眼:“你跟他说。”
管家忙道:“少爷,安和堂又打了个对折。”
贺兆丰坐直了身子道:“你说什么?对折,安老头疯了啊。”
管家道:“我也这么说,哪有这么干的,不过他家告示上说了,一个铺子一日就卖一个时辰。”
贺兆丰道:“爹,他这是想临死拉着咱们垫背啊,这安老头真不是个东西。”
贺老爷跟管家道:“你去告诉各铺子的掌柜,照着安家的价给我卖,他不是卖一个时辰吗,咱卖俩时辰,我倒要看看他安家能撑几天。”
管家下去,到了晌午头上,又送了信儿来道“安家又贴出个告示,说收咱回春堂的药。”
贺兆丰忙道:“爹可坏了,这要是咱们卖了他家就收,不赔死了,要不咱算了。”
“算了?”贺老爷道:“这时候要是算了,咱这前几个月可都白折腾了,你也不想想,就安家那点儿底儿,这几个月早掏空了,哪有银子收咱的药,再说,收了咱们的药干什么使啊,让他收,他这会儿怎么收的,末了,我怎么让他吐出来,去知会各铺子的掌柜,把药库里的药都搬出来给我卖,我要活活气死安老头,俩时辰不行,给我卖三个时辰,从这会儿卖到掌灯,我看他安家能有多少银子往这个无底洞里头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