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健康现在也不过三十岁的年纪,监狱有针对于未成年人的教育机构,每年也总有义务劳动。孙健康的履历贺兰枢前不久曾经调出来查看过——他的个人履历上面很干净,那一场可怖的杀人案件虽然是通过‘口头’安在了他的头上,但是毕竟不可能落实。
嫌犯早就已经被执行了死刑,而孙健康却一直都没有被放出去。
他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用来挟制林翠华。
温玖随即笑了笑,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个酒窝。
他毕竟上辈子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最后自己到底有没有痊愈他是不知道,但是谈话的方式和方法,久而久之的,他却学到了不少。
孙健康果然一开始紧绷的神色放松下来了一些,他看着温玖的目光也软化了一点,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亲近,“原来是你啊,我记得,我最后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才四岁。”
温玖闻言也笑着点点头,就像是一个特意来和孙健康话家常的老朋友,不着痕迹的带入了他想要了解的话题:“林阿姨最近有没有来看过你?”
这话像是终于戳到了孙健康的死穴,他的脸突然的一白,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双手拍在了玻璃上面,恳切道,“你见到过我妈吗?她、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过我了。”
其实最开始,林翠华也是一年只能来看他两次的。他也一直不怎么担心,因为次数少,林翠华也从来都没有迟到过。可最近这几年,林翠华说她在b市安了家,而且距离这里很近,可以经常过来看自己。
他不知道监狱会见还有规定,他在监狱之中也没有狱友,当年和他一起上课的那些人随着关押的时间临近也一波波被换了出去,他在监狱之中也渐渐的习惯了这种淘米一样的生活方式。
林翠华一直保持着每个月来看他两次的频率,可是她从上一次到这里来之后,已经快要三个月都没有来过了。
孙健康担心,他很害怕,但是他却无能为力。
他进来的时候只有十二三岁,善恶都尚且没能够分清楚,只知道自己以后可能要在监狱里面过一辈子。
那个时候他还害怕过、哭泣过,可呆的久了,他就发现,其实监狱里面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渐渐的熟悉了下来,甚至有狱友说等出去了之后会想办法把他也给弄出去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拒绝。
他已经习惯了监狱里的生活模式,即便是真的出去到了社会上,恐怕没有再几个十年的洗礼,他也很难能够生存的下去。
可是同时他又很渴望外面的生活,更加渴望每一次和林翠华见面的机会。
温玖听到之后恰到好处的惊讶了一下,随后懊恼的一拍头,“我差点忘了,阿姨出了车祸,骨折进医院了。”
孙健康脸顿时变了,追着温玖一连声的问。
温玖好脾气的一一全都回答了,把孙健康都安抚了下来之后,才道,“谁能想到当年会出这么大的事故呢。”
对,一直到现在,孙健康都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曾经做了什么事情,直到他现在三十岁,都以为他母亲也是那次车祸之中受害的可怜人。
闻言,孙健康的脸色也耷拉了下去,失魂落魄的道,“我记得,我妈那天跟我说,有个人和她做了一笔生意,只要过了我生日的那一天,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去过好日子了……我爸的赌债可以还清,他和我妈可以离婚,我跟着我妈,以后再也不用害怕每天挨打挨饿了。”
温玖一震,“你生日的那一天?”
“对。”孙健康点了点头,“算起来也快了,就是四月七号。”
四月七号,也就是那一场车祸的时间。
当年的事情,果然也是有人在背后致使林翠华,让她拿了钱之后把自己丢到山路上,或是别的什么地方的。
事情说到这里,真相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温玖深呼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和孙健康又说了一些别的什么,就起身离开了。
王大春一直踩着个凳子凑在门上的小窗户口往里看,毕竟他们来的时候是上头打过招呼的,让他们一切随便,就权当做是没看到过他们的人一样的对待就行。
在旁边看守的俩人和王大春估计也是认识,都是一副看上去十分惨不忍睹的样子,见王大春终于从椅子上下来,还嫌弃的瞅了瞅被他踩出了两个鞋印的椅子——穿的人模狗养的,怎么还这么粗鲁呢?
王大春理都不理他们,自顾自的跟在温玖后头把人给安安稳稳的送了出去,看见外面的天之后才出了口气,擦了一把汗,看着后面压抑的灰色墙面,“这里面待着还真是够亚人的……”
温玖也点点头,怅然的叹了口气,和孙健康不知不觉得聊了三个多小时,他倒是说的挺开心的,可是温玖一直强打着精神引着他按照自己的话题说,嗓子又快要冒烟,此刻嘴巴上面都起了一层皮,渴的不得了。
他坐上车之后就拧开了后座上来的时候被贺兰枢丢给他的一瓶水,温热的正好解渴,他咕咚咚的灌了好几口,喘了几口气才算是缓过来了一点,拧上瓶口闭上眼睛就倒在了后车座上。
“直接回家吧。”温玖觉得这会儿累的连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他努力的撑起来往里挪了一点,王大春把车门关上,从前面绕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