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面对那位四品无相,需得道心无碍,气机圆满,陈长安依旧选择疯魔修行,竭力压榨所有时间,不敢有丝毫懈怠地提升自己。
连山第一等也好,取回守阙剑也罢,绝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情。
局中棋子陈长安,只得抓住所有变强的契机,一刻也不敢停歇。
修行如此,练剑也是如此。
有着不疯魔不成活的执拗。
陈长安修行之时,顾南楼外,学宫另一座藏书楼,一直按时点卯的老道,难得早早开了大门,此刻正躺在那张略有些老旧的藤椅上,轻摇蒲扇。
学宫第一人李道衍站在他身边,看着顾南楼方向,有些唏嘘道:“机缘气运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的很。不过一颗局中棋子,这些时日,那一身气运,竟隐隐有些了大气象。”
老道闻言瞥了他一眼,手中蒲扇摇了摇。
李道衍脸色如常,不去看师兄的脸色,轻声叹道:“这一个月来,宛平府天地灵力异动的事情,连山已经几次质询,修迷楼山也多次照会,如今更是让那位离三品一线的上师于府内行走。陈长安之前说他体内开窍不过一百五,我还以为不过一枚六纹符篆,如今看来,他当时必定隐瞒开窍数量,那枚符篆,应该不下八纹。”
老道没有答话。
一身儒士长袍,气质温雅的大宫主,知道老道的性子,继续自顾自说道:“这些时日他吞噬灵力,疯魔修行,以八纹符篆的度,如今应该开窍三百处以上了,再加上他学的离州那位剑道法门,到时候山试,必定会让那几个老家伙大吃一惊的。”
老道手中蒲扇摇动,浑浊的眼神中也不知是什么心思,开口说了句不相干的话,“那些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吧。”
李道衍清楚师兄说的是什么,也没明确回答,只是温声笑道:“他们死不死,与我们并无太多干系。师兄,眼下麻烦的是,先前青州各方势力都猜测我已入了三品,并不敢妄动,可浮屠自在天的那位上师,如今在宛平府现身,说不得就会被他们推出来,试探一下我的根底。四品无相大圆满,我要是出手,在两山目光之下,可就遮掩不住了。到时候两山绝不会允许我不遵洛水之约,行走世间。倘若不出手,陈长安这颗棋子就得弃了。我虽不在意他的生死,可如此一来,这局棋难免就失了先机。”
李道衍的声音温和,却让老道听得眉头大皱,他手中蒲扇止住风势,浑浊的眼神蓦然锐利几分,“大宫主是想我出手了?”
学宫第一人的李道衍轻轻后撤一步,点了点头,“师兄,我已经将玄离给了他,到时候那位四品出手,还烦请师兄帮他抵挡一二。”
老道看着李道衍,许久,他锐利的眼神渐次变得浑浊,终是长长叹了口气,颇有些萧索道:“大宫主,或许山上,也并没那么好。”
李道衍再度后撤两步,神色一如既往地温润儒雅,缓声道:“师兄,持续三百年的春秋义战,别人不知如何,你我总是知晓的。”他说着,眸光悠悠地落在顾南楼上,直指人心道:“师兄,陈长安差了两岁,便不是离州少主,死了也就死了,何必如此介怀?”
老道没有作声,手中蒲扇轻摇了几下,眸子里无数光影浮动。
局中棋子陈长安,此刻依旧在不知疲倦地修行练剑。
吞食灵力,推衍道法,开阔眼界,挥剑练剑。
也不知是李道衍的书卷批注,让他触类旁通,还是今日陈太平猛然出的一剑,让他以石攻玉,陈长安自昨日悟出一招守拙后,剑气再度一变,创出了一招天元。
灵力气机附于剑上,以臂御剑,先画圆守拙,挡住身前所有攻势,再收剑三寸,气机回纳三十六转,坍缩压制,层层叠势之后,猛然前刺,灵力气机自剑身喷而出,守拙圆心一点,便有三丈剑气,凌厉无匹。
两式衔接恰到好处,攻受皆备。
只是这种剑势,依旧敌不过陈太平认真的一剑。
这一日他接连施展出守拙接天元,明明剑势比之前要出彩的多,还是被小藏剑打飞数丈远,甚至比前几次还要狼狈些,不仅衣衫破碎,还第一次受了内伤,吐出一口鲜血。
陈长安也不知她是没收住手,还是故意为之,能清楚感受到离州红衣疏离之后,他剩下的两天,也极识趣地没有再让红衣陪他练剑。
没了离州大红衣的剑意压迫,陈长安就要轻松随意的多,每日除去挥剑练剑之外,倒不用防着大红衣羚羊挂角的御剑。只是如此一来,心神往往就会懈怠不少,除去那两日悟出了守拙、天元之外,陈长安这两日竟一无所得。
好在他懂得知足常乐,心比天高的人,一般都命比纸薄。如今虽不曾再悟出什么剑意,手中剑却是练的更加勤勉了。
玄离隔鞘施展守拙、天元,往往都是随心所致,剑招已趋于圆滑,有着些许剑道影子。
如此过了两日,这一晚,他刚打磨完自身剑意,睁开眸子,就看到林玄机雪冷的眼神,正闲暇以顾地看过来。
见着他修行完,林玄机丰腴的身子轻轻摇曳,缓步走来,眸眼冷如夜雪。
陈长安心底一惊,赶紧起身,手中握住横放在膝的玄离,却不敢有丝毫异动。看着不断靠近的熟美妇人,陈长安心底猜测她深夜造访的目的,脸上却是讨好笑道:“林姨,您怎么来了?”
林玄机走到他跟前,雪冷的眸子并无多少温情,淡笑道:“怎么,这才几日不见,你就这么不想看到妾身了?”
陈长安身体一僵,惶恐不安道:“林姨,长安自然巴不得天天见到您才开心,就怕林姨到时候看烦了,嫌我是个脏物。”
面对这位四品离窍的丰腴美妇,陈长安一直如履薄冰。
林玄机勾起他刻意低下去的下巴,看着这张愈俊美的脸,雪冷的眉眼眯起,微微笑道:“这张惹人怜爱的脸,死了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