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少校?”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老钱就行。我就想问你个事,听说有人要包地,你有点担心?”
郑书记正襟危坐:“是不是泉水村那事?昨天开会他们村长还问过我,那块地啥情况我也知道,全是些树根杂草。谁都不乐意去弄,有人愿意接着那还真省事。”
“这你干嘛不答应?”
“当着你面我也不遮掩,这是个好事,但实际不好操作。这次二百亩包出去就算破了例,同样是地,下次有人想再包几百亩,说到跟前我也不好厚此薄彼。整个邹县这么大,我总不能全天不错眼的盯着,万一有那混不吝的借这因由抢别人家地,那不就跟旧社会的地主没什么差别?”
钱华点头,的确是他想少了,地方上这些当官的果然有一套。
“我们只是来这边修路的,地方上的事咱们当兵的也不会管。”
“你们是领导,思想觉悟高。尤其是当兵的,去的地方多见识也多,肯私下指导下我们也是好事。”程书记满口官话说得漂亮,见火候差不多他又说道:“话都说这份上了,我也给你交个底。其实我还有一层顾虑,那块地谁都不想要,万一被强行摊派到哪个人头上,那人不倒八辈子血霉。”
钱华托着话筒:“那倒不至于,那人愿意就行。”
“谁愿意,那不就是个棒槌?”
好悬才反应过来棒槌的意思,钱华想到王继周那股憨劲,还真有点傻乎乎的。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大清早的你先忙吧。”
虽然钱华没说什么,但毕竟他军衔摆在那,妥妥的大人物一个。放下电话程书记没再睡,洗把脸他直接去单位办公室,抽根烟他泛起了嘀咕。
直到张建国来敲门,跟他说出包地翻修小学的提议。
“程书记您看,咱们这不是搞个人主义。那块地是大家的,最后产出,用来修村里所有孩子都能用着的小学。”
“建国你个好小子,我都没看出你有这本事。”
张建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程书记您在说什么?”
迷惘的眼神让两人脑电波终于接轨:“不是你去找钱少校?刚不到六点他特意打电话过来,就是询问这事。”
“钱少校是哪位?听‘少校’俩字就知道官挺大。”
“不是你,那能是谁?”
“书记你说得钱少校,不会是接替杜上校在这边负责修路的那位年轻军官吧?”
“就是他,你认识?叫出来改天咱们一块吃顿饭。”
“我不认识,不过我们村可能有人认识,就是他要包地。其实我也实在没办法,当着村长,总不能让一村的人都不乐意。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还真有人想包,而且还不止一个。”
“这么着就都清楚了,你们村那人也真是,让你来说一声就是,他真乐意我还能不答应?你说说,我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么?”
“那当然不是,”张建国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
作为一个好的下属,不仅要服从领导的安排,更要体察领导意图并积极延伸。
“王继周,就要包地那人我清楚,他老好人一个。前不久他闺女被亲娘砸破头,这不没多久他买了好烟好酒回来孝敬二老。满村老少爷们那么多人,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脾气更好。
他这不是在县城卖点小吃么,似乎是给那些领导送早饭,可能随口提了一嘴。要说他去告状什么的,那肯定不可能。”
一车轱辘的闲话中,程书记也做到了心中有数,上级领导没对他生出啥坏印象:“既然包地出去是为了盖小学,那你就包吧。不过只此一例,低调些,不要到处宣扬。”
这么着就答应了?
张建国出来时还觉得有些梦幻,想到建新那期盼的眼神,他默默摇头。
王继周交好运,认识了大官,这事建新争不过。他还是回去两边劝劝,往后总会有更好地机会。
没到中午,这块地的归属已经水落石出。
张建国登门的时候,王曼正陪着婷婷翻花绳。拿根一米长的红绳首尾相交,挂在十指间可以拉出各种变化的图案。